归商抬头看着那被下人擦的锃光瓦亮的牌匾,唇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
虽然现在还不是最晚的时候,但丞相府一向有早睡的习惯,现在估计他们早就躺在温暖的被窝了。
再看看自己呢,在夜里吹着寒风。
归商将自己怀里放着的一些吃的尽数递给了身边二人,自己则是先他们一步走了上前,毫无顾忌的拿脚踹了好几下。
那乒呤乓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原本已经漆黑的院子里又重新出现了点光亮,有值夜的仆人穿着刚刚披在身上的大衣匆匆赶了过来。
归商往后轻巧的退了几步,短短几瞬变换了一副很是乖巧柔弱的面孔,那变脸之迅速直接看傻了跟在主子身边的卫长婴。
开门的那人揉着惺忪睡眼,语气十分的暴躁,“谁啊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眼前人的样貌,依稀只能看到是两女一男三个人,穿的衣服料子都很普通。
他正要啐一口再骂几句好好解气的时候,月光恰巧打在了中间那位最为矮小的女子身上,将她的面容照的一清二楚。
这可把看门的仆人吓得不行,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身体不断往后退着,眼神惊惧,身体不停的发着抖,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他们听不懂的句子,“鬼,有鬼,有鬼…”
很快,一些比较靠近内院的仆人跑了过来
有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皱着眉看着已经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的男人,踢了他好几脚,“坐在这发什么呆呢你?还不快起来!”
男人目光呆滞、颤着手指着门外不远的三人方向,“鬼,有鬼,是大小姐!大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那女人听后骤然朝着归商的方向抬头看去,在看清是谁后,瞳孔忍不住放大了一些。
她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之前府里那些下人就在暗地里疯传这位已经死在了外面,再加上现在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出现的,真的说不定就是…
可,可这也不对啊,不是说死去的人会在头七的时候回来么?这也没七天啊…
而且,头七回来的还能带着其他的鬼魂?
就在想清楚一瞬间,稍有些年长的女人将高高悬起的心略微放下去了一点,心里不停的思索着外面那人究竟是谁。
就在那群仆人害怕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归商拿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往前走了几步。
“兰姨,是我啊…”
“你们怎么都不认识我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那群魔鬼的手里跑出来,怎么你们现在都这么怕我?”
说完这句话归商便眼神凄凄的看着那位被她叫做兰姨的女人,泪珠不知不觉就从眼中流了出来,把一个在外受尽委屈的大家小姐演的入木三分,直叫那些仆人都心生怜悯起来。
看着主子这么卖力的表演,身后跟着的那两位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暗自助力主子一番。
卫长婴走到了主子的身边,掺着她似乎生怕主子“晕”过去,眼睛也有些红红的,“我是主子半途救下的,还有后边的那个也是如此,其余侍卫还有那位嬷嬷全都,全都…”
还没说完,卫长婴便忍不住颜面哭了起来,她怕再不这样就露馅了。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如此这般的演技,就是刚刚揉的眼睛似乎是过劲了,现在眼里还火辣辣的疼呢。
赤四也走了上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否决,在其他仆人的眼里便是无声的默许了。
那位兰姨狐疑的看了三人一眼,余光看着穿着普通,几缕发丝似乎有些不合规矩的贴在脸上,额角还有一点细细的小汗珠,心里大致有个八分确定。
可她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颇有些嚣张跋扈的开了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小姐?更别提在这深更半夜的回来,谁知道你们是谁?赶紧走来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她的面孔带上了一点凶狠,心里已经开始想把这件事一会儿得赶紧告诉大娘子,是杀是留都得个问清楚。
归商却仿佛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抬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鸦睫上的那颗泪珠欲坠不坠,分外动人。
“兰姨,商儿你都不认得了吗?”
“若不是摄政王一路相送后来中途因为帝都出了事殿下先一步去处理,商儿说不定早就见到兰姨和父亲了呢…”
说完后她便低头闷闷的哭了起来,美人垂泪自带氛围感,更别提她这个时候“不经意”的将身侧的那半枚玉佩露了出来。
这是她半路从一个小摊子买回来的,并不是真的玉,和夜瑾之前拿出来的那半枚玉却很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买回来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后来被她摔成了两半,当时卫长婴还纳闷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来原来是主子早有预料啊!
那位被叫兰姨的在听到“摄者王”三个字的时候脑子就宕机了,直到看见那人腰间佩戴的那半截玉佩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丞相的这位大小姐说的那些正正好都和那位一一对上了,再加上这玉佩…
这让她不禁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不明白这位一直以来都是深居简出、且性格一直都是胆小怯懦、拿不出手一股子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像是名门贵族养出的那种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即便这样还是会和那位沾上了关系,而且还是这么亲密的关系。
这让一直站队在大娘子那里、三番五次“欺负”大小姐的她有些害怕了起来,甚至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
但不管怎样,现在要先把她哄好,争取让自己没那么得罪她。再加上大小姐一向是心善又很容易心软,兰姨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那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一转,忽然就一脸心疼的走了下去,轻拍着归商的手说道:“哎哟还真是我们家的小姐,在外面吃尽苦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