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宛听见这声疏远的称呼,尽管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觉得心如刀割,她的眼圈渐次变红,也不敢提让她改个称呼的事情。
颜宛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她说:“我带你去看看楼上的房间,你喜欢的话,以后就可以住在家里。”
若是不喜欢,布置也还能再改。
姜玥感觉自己的手被抓得很紧,感觉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有让她觉得难受。
对方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姜玥跟着她上了楼,左手第一间卧室就是她的房间,颜宛先前也没有布置过女孩儿的房间,担心这里不合适,那里她会不喜欢。
倒是问了自己的好些朋友,不耻下问的请教她们。
以前颜宛虽然对秦沁也还不错,但是不会管得这么细致,卧室的布置,都由家里的佣人,亦或是她自己来决定。
房间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帘选了小女孩最喜欢的粉白纱。
两三层,既遮光,又好看。
正中间是张精致的公主床,床头摆满了玩偶。
卧室温馨漂亮,细节之处都很周到,无可指摘,是用了心的。
“你…喜欢吗?”
姜玥想了想,她没有撒谎,点头说道:“喜欢的。”
颜宛长长舒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但是姜玥没打算搬到秦家来住,她才刚搬家不久,那栋小洋楼已经渐渐填满了她喜欢的小摆件,逐渐让她觉得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家。
属于她的一个小小的领地。
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
秦家设了宴,正大光明对外公开了她的身份,亦是一种宣告。
宴请的宾客,自是和秦家交好的几个家族。
宴会隆重,旁人见秦家如此看重,自然都要来卖个面子,当面捧场。
秦家老太太第一次见到姜玥,看着这孩子倒也很顺眼,不过也确实有些生疏,毕竟先前从未相处过。
秦老太太瞧着姜玥唇红齿白的小脸,眉眼又生得水灵,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见面礼也给了一对种水纯净的玉镯。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也有些心疼。
但是秦老太太还顾念着已经被送回生母身边的秦沁,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就又有些难受。
提不起精神来。
阿沁那孩子很孝顺,家里别的孩子都比不过她上心。
时常陪在她身边,怕她觉着无聊,还总说些故事来哄她。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回到她那不堪的生母身边,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拜高踩低,想到这里,她就又有点食不下咽。
姜玥看着老太太,从她的眼中只有显而易见的疏远,看着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她。
她没说什么。
秦老太太过了会儿便说累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又似不经意间的提起秦沁,“我们阿沁也是个命苦的。”
这句话听见的人不多。
四下安静了几瞬,个个都是人精,心里百转千回,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亘之的脸色变了变,他的神情更冷了,眼神冷若冰锋,周遭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男人无形中的压迫感渐渐弥漫,压在周围每个人的心头。
秦沁的存在,的确让人尴尬。
既然养了这么多年,原本也确实没必要再送走。
便是当哄一哄秦老太太也好,也不是养不起多一个人。
“母亲,我送您回去休息。”
“嗯。”
秦亘之将母亲送回休息的卧室,他甚少会这般冷漠的同母亲说话,冷酷的有些不留情面:“母亲,我只有玥玥这一个女儿。”
“您分不清谁是您的亲孙女,我分得清谁是我的女儿。”
“命苦的是我在外面受了二十多年罪的女儿,不是多年来都在养尊处优的秦沁。”
“您下次若是这样,别怪我不留情面。”
秦老太太许多年没听见儿子用这么重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她默了默,“我这个老人家,没有你们这么铁石心肠。”
秦亘之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无法忽视的上位感将人逼得透不过气,他接着说:“我们待她已经足够心慈手软,您是知道我做事的,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后半句话,冷冷的也不知在威慑谁。
秦老太太还是不大高兴,她始终觉着自己没有错。
秦亘之不想今晚的事情再度发生,男人冷着脸说:“玥玥在外面多年,您刚刚可曾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她从高中起就在勤工俭学,赚的钱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姜执。”
“十六七岁的时候,秦沁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们家可曾缺过她的一分一毫?”
“二十出头就结了婚,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有了个孩子要照顾。”
“您要偏心,也不是这么偏心的。”
“您不知道她在外头过得什么日子,就不要再说那些会伤了她心的话,她心里难受,我和宛宛心里更难受。”
“您若是以后还非要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秦老太太听着这些话,心中也不太舒服。
她也不是容不下亲孙女,只是觉着…
加上阿沁这些天没少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哭得委实可怜。
罢了罢了。
儿子说的到底也对。
那孩子瞧着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秦老太太叹了叹气:“你说的也对,我往后会有分寸。”
秦亘之看了眼母亲,淡淡道:“您往后不要再接她的电话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秦老太太嗯了嗯,摆明了不想再说。
另一边。
姜玥在宴会上,被迫应酬了起来。
不断有人上前来与她寒暄,羡慕的目光止不住的在她身上打量。
如今,京市谁不知道这位摇身一变成为了秦家的掌上明珠,今晚这个宴会都办得尤其隆重。
周家来了人。
傅家的掌权人亦在受邀名单内。
姜玥不知道周寂也在,她被围在中间,几乎脱不开身。
她能感受到这些前来和她寒暄的人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暗处仿佛还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存在感强烈的难以忽略。
她忍不住往后看了眼,男人站在暗处,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肩宽腰窄,静静站在那里,无端让人觉得冰冷。
冰雪般的乌眸,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他身旁,还有一个傅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