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即便是丞相府之内,都没有了往日的轻松。
要和自己的学生正面交锋了,柳白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是害怕,更不是觉得自己无法胜过自己的学生,只是有点怪怪的。
这种情绪,让柳白说不上来,唯有气闷。
等到穿戴好衣物洗漱完毕,柳白方才走出自己的房门。
“相爷今天好严肃。”
看着柳白的背影,侍女秋香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立马被春香瞪了一眼“平素之中相爷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相爷的神情,也是你们可以评论的?”
一句话,让诸多侍女噤若寒蝉。
是啊!有点放肆了!
相爷对她们好,但她们可不能得意忘形啊!尊卑有别,这些话放在别的官爷府中,怕是直接被管家拉出去打个半死了。
“秋香,你去买些桃子,等相爷回来了,熬些桃羹。”
春香看到众人意识到了,也是点了点头,开口嘱咐。
秋香施礼道“诺。”
“柳公,出了一点事。”
“昨天,周勃回来了。”
刚走到丞相府的门口,周勃、陈平、龙且三人便已经在等着了。
“城门口往日都是咱们锦衣卫监视的重点地方,但昨日柳公您进东宫,锦衣卫收缩,反倒是漏了这一点,昨天深夜才将消息送来。”
龙且沉声开口。
这件事,倒也不算是失职,只是消息延时罢了。
锦衣卫人手有限,在自家柳公进入东宫的当口,孰轻孰重,别说陈平会不会嘱托了,龙且自己也拎得清。
听闻此言,柳白顿时眉眼一跳,笑道“陛下您终于有动作了。”
虽说始皇陛下选定周勃让柳白有些许意外,但只要知道了始皇陛下对于此事没有完全不闻不问,柳白就已经很满意了。
当然,要是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来的是李斯就更好了。
“柳公,此番朝堂之上,定然多生变数。”
“若是陛下当真”
陈平担忧得开口。
他还是有些担心,始皇陛下会不会更加看重父子亲情,而将自家柳公置于危险的境地。
若是如此的话那陈平就要思虑一下如何让柳公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自己的上策了。
捧杀陈铭,这件事并不难。
“陛下不会。”
柳白只是说了这么四个字,便是走上马车。
萧何看了一眼陈平,而后微微点头,跟着柳白走上马车。
如果当真如此,他愿意支持陈平。
“柳公,周勃此行回来,是否说明已经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信任?接下来要委以重用?”
萧何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他倒不是排斥周勃的起用,只是觉得始皇陛下此举有些不妥。
这个风口浪尖,自家柳公和太子已经是有点儿针尖对麦芒的味道了,周勃天资虽然高,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初入朝堂的新人罢了。
上来就面对这种场面,萧何真的担心周勃会不会承受不住。
“本相倒不这么认为。”
柳白轻轻摇了摇头“算算时日,周勃在始皇陛下身旁,至少呆了三天。”
“以本相所见,恐怕始皇陛下在这三日之间,对于周勃进行了教导。”
“否则也不会放心让其来咸阳。”
说到这里,柳白竟是面上露出些许笑意“陛下啊他用人的法子,可是常人想不到的。”
“当年本相,不也是被陛下就这么拔擢到了左相的位置?”
此话说完,萧何嘴角微微一扯。
说实话,自家柳公拿他自己来举例,萧何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这个天下,柳公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啊!
不过听到自家柳公猜测周勃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亲自教导,萧何还是由衷为其高兴的。
他太明白周勃成长最缺少的东西了,那便是名师!
自家柳公是打算用官场沉浮的经历来当其老师的,可现在始皇陛下充当了这个角色,那自然是更好了!
“别想这么多,萧何。”
“一会儿就入朝了。”
柳白轻轻拍了拍萧何的肩膀,眼眸微动,半真半假得玩笑了一句“你们的柳公啊,那可是板上钉钉在朝堂上不肯受半分委屈的人物。”
“你小子别让人钻了什么空子,到时候连累本相英明扫地,识人不明,本相可就丢人了。”
萧何没有什么惶恐,更没有什么信誓旦旦保证,只是点了点头。
他萧何可以败,可以死,唯独不能连累自家柳公。
如果朝堂之上,当真咄咄逼人,他萧何或许才是整个朝堂之上,最疯的那一个。
“萧何啊,莫要嫌弃本相絮叨啊。”
柳白轻声。
萧何缓缓摇头。
这样的絮叨,他希望能听到自己死。
马车缓缓离去。
陈平身旁,站着陈婴。
“陈平,如果始皇陛下当真你真的会做吗?”
陈婴略微犹豫,缓缓开口。
陈平答非所问,只是看着那马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缓缓开口“柳公去上朝了,我很高兴。”
陈婴睁大眼睛,看着那张依旧文秀到让自家少爷都说一句‘善者皮囊阴狠心思’的脸庞“就怕天下人不高兴。”
陈平冷笑一声,嘴角尽是凉薄“一家一姓不高兴罢了。”
陈婴愕然。
“如果一个当儿子的犯了很大的错,身为长辈的老师教训了他,而当父亲的不乐意了。”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
“无论这个家的家底到底有多么丰厚,迟早都要被败光。”
“与其花天酒地扔在漂亮女人肚皮和穷奢极欲上,还不如让学识渊博的老师,拿着这些丰厚的家底,去救济周遭的穷人。”
“最不济,周遭还能给这父子一个好名声。”
陈平语气极为平淡。
陈婴看着这位衣抉飘飘,可心中已经泛起了‘屠龙’心思的毒士,深深吸气,而后满腔的话语,终究是半个字也没有劝告。
“今年的春茶,都封存好了,希望能喝到下一年的新春嫩芽。”
陈婴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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