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勃然大怒,一股强劲的能量波将孟离震得倒退几步,绝尘和几个小混混更是仰面栽倒,不省人事。
而后,她忽然又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语带哭腔,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孟姐姐,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我当年收留的那只小狐狸了。”孟离把脸侧过,“我不认识你。”
“姐姐……”
“别叫我姐姐!”孟离伸手召出玉笛,“我劝你赶紧把你拘来的那些男人,我师尊和我朋友,还有那个大和尚都放了,不然,我现在就对你不客气。”
念念震惊地看着孟离手中的玉笛,仿佛不敢相信孟离真的会跟她动手。
“姐姐,你要打我……?”
孟离感到一阵心疼,但她还是举了举笛子。
“你放不放?”
“姐姐?”
“你放不放!”
“……”
念念咬住嘴唇,不再说话,然而,她望着孟离的那对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却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她的泪水不再流,身子不再颤抖。她的嘴角重新挂上微笑,神情却变得凶狠。
“孟姐姐,”她缓缓地站起来,“你打不过我的。”
孟离神色一凛。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这笛子的威力。”
“呵呵,”念念笑得残忍,“在我的幻境里,还敢说这样的大话,孟姐姐,即使是你,也不该这般轻敌吧?”
“幻境?”
孟离一惊。
这里是幻境?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刚才那座大观园、那几个叫明玉的兔子、拜堂的新人还有床上的师尊和丑八怪,难道也是假的?
她盯着几个开膛破肚的小混混和紧闭双眼不住念经的绝尘。
那这些人呢?也都是假的吗?
孟离有些分不清楚了,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可信,可又怀疑念念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会造境之术吗……”
“我说我不会,你就真的相信吗?造境之术可是我青丘狐族的看家本领呢。”
念念一步步走向孟离,玉一般的小脚陷进柔软的兽皮毯子中。
“孟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有人诬陷你屠城,我们御剑去渝州城查探情况?”
孟离倒退一步。
“……记得,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本是晴空万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乌云,转眼间又下雨了?”
“……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二人去客栈避雨,掌柜的却说,客栈住满了,只剩下一间房。可那日街上无人,为何你们一来,客栈马上就住满了呢?”
孟离如遭雷击,那日念念突然说要回家拿东西的情形跃然于眼前。
“……是,是你?是你造的幻境?你骗我?!”
念念笑着,笑得妖媚蛊惑,却又让人无比胆寒。
“孟姐姐,我是在帮你啊。是我为你下了那场及时雨,你才能跟你师尊在那小客栈里一夜风流,你才能有机会……”
“你不要再说了!”孟离浑身发抖,“亏我那么维护你,信任你,可你却一直在骗我,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是好人?孟姐姐,你可别错怪了我,我真的是好人。我之前,从未想过用妖法害人,甚至还想跟你一起替天行道呢。”
念念缓缓走向绝尘,伸出手指在绝尘合十的指尖上轻点几下,顺手还撩拨了一下他的下颌。
“要怪就怪他们,怪这些臭男人!是他们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什么叫笑里藏刀。是他们让我知道,这世上比妖更可怕的,是人!是这些猪狗不如的男人!”
绝尘紧闭着双眼,颤抖着缓缓低下头去。
“对不起……念念姑娘……我对不起你……”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念念向绝尘喝道,“我留你一条狗命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你做的好事,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喋喋不休的!”
孟离将玉笛在手中打了个圈,喝道:“小狐狸!你以为你的幻境了不起吗?当年就是这把笛子杀了你姐姐,现在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哈哈哈哈——”念念尖声大笑,“来啊!那你就来杀了我啊!”
孟离心头火起,以笛为刀朝念念横扫过去。念念冷笑一声,竟不避不让,像是完全不把神兵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笛子即将要碰到念念的脑袋时,她却忽然消失了。随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如同置身海市蜃楼,屋顶梁祝、木门木床全都如水中倒影波动起来。
“……小狐狸!有种你就正面跟我打!别搞这些歪门邪道!”
“哈哈哈哈!孟姐姐,你当我傻吗?我既会更厉害的法术,为何要用笨法子跟你打?”
孟离刚要再说,突然,眼前竟变得猩红一片,仿佛空气都被染成了红色。身旁的楼宇屋阁在红色中渐渐变淡,渐渐消失,只剩下满目的红,如同血幕降临。
“师尊……丑八怪!”
她反身朝大床扑去,不料却扑了个空。她站直了身子,挥舞玉笛在空中胡乱地打着,然而却什么都打不中。
“师尊!师尊!你们在哪儿啊?!”
念念的声音忽然在虚空中响起。
“孟姐姐,你想见他们吗?我带你去见他们呀。”
“你快把我师尊他们交出来!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孟离手持玉笛疯狂地击打,但却如抽刀断水,让她越来越力不从心。
“师尊!师尊!!”
她鼻子发酸,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师尊……”
她害怕极了。
跟之前深陷绝地的害怕不同,不是那种无依无靠、孤立无援的害怕,而是那种马上就要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
她的心爱之人,刚刚才跟她表明心迹。可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又要失去了。一想到这,她便心如刀绞。
此刻的她,已经意识不到叶玦的法力高强。她的脑子里只剩下叶玦双目空洞任人摆布的样子,只剩下悔恨、只剩下自责,只剩下她本该护他周全,却陷他于绝境这一个念头。
“师尊!!!”孟离一声咆哮。
突然,血红的空气再次波动,周围的一切又再次清晰起来。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响起,喜烛和焚香的气息渐渐浓郁。重重的人影在眼前晃动,走路掀起的风扫过她额前的碎发。
紧接着,她感觉屁股下面一凉,双手似乎扶住了什么东西。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定了型,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坐在了厅堂的那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