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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对所有人而言,有着不同的维度。

    房内的林依觉得过了片刻。

    房外的冷芳却觉得过了万年。

    只有其他人时不时地看向安置在一旁的更香。

    换了两次,过去一个时辰。

    林依摘下面巾,吹灭了蜡烛。

    虽然左腿的操作比右腿顺利许多,但也耗费了很久。

    她把带血的棉布塞入一个袋子中,又用酒精擦拭了所有器具。

    “依依,结束了?”

    林依看了眼像像木头人似的秦水寒,立马摆了摆手说道:“水寒,结束了。这身衣服赶紧脱了吧,委屈你了…”

    秦水寒小心地提起手臂擦拭额头的汗水,虽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但这身打扮的确太热,下次也应该脱下锦缎再套这件外袍。

    他看了一眼还趴在木板上的冷斌,脚踝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

    刚才那个是什么线呢?

    他又想起了在杭州小住的日子。

    “依依,刚才的缝合线,可是永结同心的编法?”

    林依微微一愣,随即赧然一笑。

    “被你发现了啊。”

    秦水寒老实地点了点头。

    林依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身子却向身后的桌脚靠去。

    她累了,结束的那一刻感到脑壳疼。

    看来自己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过清闲,模拟比不上真实的战场!

    林依塌下肩膀,瘫坐在地,不由感慨这么点工作量就累得不行,回到古代反而变成了废材,叫她如何忍受!

    秦水寒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顿时如释重负。

    不过一看这歪歪扭扭的针线,就知道是依依亲手所做,只是这女工真的无法让人恭维。

    盯着外套,他沉思片刻。

    为了不时之需,有必要定制几套这样的服饰。

    他走到林依身边,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依依,累坏了?”

    “是累了,但还没坏哦。”

    秦水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显然林依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逻辑,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需要放松紧绷的神经。

    老师做手术时都有音乐相伴,是不是自己也该搞个乐队在屋外伴奏呢?

    她直愣愣地盯着秦水寒,脑海中想象着他身着天青色丝袍,自然地散着头发,在周围放些干冰,端坐在眼前给自己弹奏古筝的样子。

    画面太美好,她呲溜了一下嘴角。

    “依依,饿了?”

    “不是不是!”

    林依心虚地低下头。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究竟在想什么呢?

    “依依,怎么了?”

    他凑近她的脸颊,问得一脸严肃。

    林依感到他的压迫,不由自主地交待道:“我、我刚才想象了你披散着头发,就如去年百花节那般,穿件天青色的衣袍,在我——眼前弹古筝…的样子……”

    林依眨巴着眼睛,手臂不听使唤地举了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保证!”

    秦水寒哭笑不得,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喜欢我弹奏?”

    “嗯。没有人不喜欢你弹奏吧……”

    “那一有空便弹给你听。”

    林依摇了摇头,本能地倒在他怀里。

    “不要,只有特别紧张的时候才需要你在我身边支持我。刚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

    秦水寒一把横抱起她。

    “依依辛苦了,依依最厉害。”

    林依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

    “我一点都不厉害,但一定得变得厉害!”

    秦水寒弯起嘴角,温柔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融化在蜜糖中。

    林依羞涩一笑,迅速琢巴了他一下。

    “你放我下来,还有最后一步呢。”

    秦水寒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林依立马穿上衣服,打开门对外面的人喊道:“一切顺利,大家放心~”

    屋外的众人都伸头张望,看到还未收拾的屋子,顿时感到进退维谷。

    冷芳犹豫片刻,第一个走了进去。

    屋内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蜡烛燃烧的余味和酒精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刚走到弟弟身旁,就听到王妃把玄大哥也叫了进来。

    “玄侍卫,过来帮我把他搬到床榻上。”

    林依又对冷芳说道:“你抬着他的腿,一定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否则伤口会裂开。”

    玄风和冷芳同时点了点头,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冷斌搬到床榻上。

    叮当。

    冷斌手中的铃铛滚落在地。

    林依拾起铃铛,又看了一眼冷斌。

    铃铛上残留着他手心的温热,看来他捏得很紧。

    突然林依的脑中划过一道疑虑,难道这家伙是忍着疼痛坚持到了最后?

    她赶忙上前察看冷斌的状态。

    呼吸平稳,脸色有些发白,但嘴唇残留着一丝血渍。

    一看就知道是咬着嘴唇强行忍痛。

    林依心中扬起一丝敬意,好一位铮铮男儿!

    只是——

    刚才自己换衣服的那一幕被他看到没?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

    没事,刚才又不是没有穿衣服,内衣也是十分正经!

    不过一想到刚才和秦水寒的打情骂俏,林依当场石化。

    尴尬!

    真想用脚趾抠个洞。

    冷芳擦了擦冷斌额头的汗水,紧张地看向林依。

    “王妃,手术成功是什么意思?”

    林依又看向床榻上的冷斌,无论怎么说,现在是真真实实地疼晕了过去。

    “就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应该可以站立的意思。”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林依,只有秦水寒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林依拿起钢板夹住了冷斌的腿,利索地绑好布条,嘴上还不忘和冷芳交待术后事项。

    “冷芳,伤口不能碰到水,他现在还没醒来。今明两日我给他用的药可以压制痛感。第三日起,伤口可能会又痛又胀,一定要坚持住。十五日后开始训练,估计两三个月就能走路了。”

    冷芳丝毫不敢分神,努力记下林依说的一切。

    只是两三个月就能走路?

    对她而言,两三年后可以走路都求之不得。

    她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林依行了一个跪拜礼。

    “多谢王妃。”

    林依赶忙俯身拉起她。

    “冷芳,快起来!要谢也等令弟好了再谢。”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最怕别人跪拜了,下次别跪了…”

    一听这话,玄风反射性地看向林依。

    这些语气、神态,还有习惯,怎么都和前王妃一摸一样?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碧月,发觉她的眼里也露出了相同的疑问。

    林依撸了撸自己的头发,汗水湿了再干,干了又湿的感觉很不舒服。

    “冷芳,这几日你不用守着我。傍晚我再来看一下伤口,这里就麻烦你们收拾了。”

    林依不经意地看向秦水寒,没想到他一直盯着自己。

    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可不好看。

    秦水寒微微一笑,大步走向林依,一把将她抱起。

    “小七,你和玄风去书房等我。碧月,令人把王妃的衣裳拿到温泉。”

    林依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去洗澡呢?

    “水寒,你真是我的贴心——大裘衣!”

    秦水寒弯着嘴角,看到她撸头发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沐浴。

    今日真是辛苦她了。

    林依舒舒服服地倒在秦水寒的怀里,一瞬间,似乎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

    从温泉沐浴出来,看到秦水寒身姿笔挺地背对自己,林依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难得他这么老实,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就在快要抱到的那一刹那,秦水寒嗖地转过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想偷袭?”

    “哪有!”

    秦水寒轻笑一声,松开了她,又用手搓着她湿润的头发。

    林依嘻嘻一笑,像小狗甩水似的晃动自己的头发。

    “水寒,什么时候可以去工具房做年前和你提过的事?”

    “初八所有的劳工都会赶到。你要是急的话,初八早朝结束后就带你去。”

    “不急,还有些细节要和你商量。”

    林依撸了撸自己的秀发,拉着秦水寒往景涵阁走。

    她思考了片刻,有些担心地说道:“水寒,这次可能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如果失败的话…”

    “失败就失败,你开心就好。”

    “不!”

    突然林依停下脚步,嘟起了小嘴。

    “失败了不开心,成功才开心!”

    秦水寒笑出了声,他的依依怎么会这般可爱。

    眨眼间,手术结束后的第三日。

    冷斌的伤口果然如林依所说,胀痛难忍坐立不安。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冷芳犹豫着是否去找王妃。

    冷斌咬了咬牙,对冷芳挤出一个笑脸。

    “姐,我没事。王妃说了第三日会很难熬,相信过了今日一切就会好,而且真没有那么疼。”

    冷芳知道是弟弟安慰自己,也只好搓了把毛巾,帮他擦拭汗水。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冷芳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王妃来了,她赶紧去开门。

    林依直接走了进去,看见冷斌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头上也布满了细汗。

    “冷斌,腿脚怎么样?”

    “拖王妃的福,腿脚很好。”

    虽然冷斌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但一眼就看出表情十分勉强。

    林依给他把了把脉,脉象没有异常,看来安全地度过了危险期。

    她解开固定钢板的布条,剪开纱布确定了伤口情况。

    虽然还有些血肉模糊,但和自己料想的一样,伤口没有那么深,可以不用抗菌素。

    不过自己在手术之时也做了最大限度的无菌处理。

    “伤口很难受吧。”

    冷斌倔强地摇了摇头。

    “回王妃的话,不难受。”

    林依笑而不语,昨晚开始用不含罂粟的普通药物,疼痛只能靠自己硬扛,哪里会好受!

    她拿起剪刀,又给另一条腿换了药物。

    “冷芳,帮我把他裤管拎起来,我帮他行个针,促进血液循环会舒服些。”

    林依拿出银针,迅速插入冷斌的头和手部。

    冷芳好奇地看着她,明明是腿脚不适,为何扎的却不是腿脚?

    不过冷斌身旁的小厮心直口快地替她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王妃,止痛为何不是腿部的穴位呢?”

    林依看了小厮一眼,问得好啊!

    冷斌却立马说道:“何越,不得无礼。”

    小厮缩了缩脑袋,自己不过是好奇罢了,也是关心少主人。

    “没事,何越,你问得好。”

    林依捻了下针头,一杆杆银针开始震频。

    “人体是个整体,并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何越似懂非懂地看向林依。

    何为整体?

    为何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林依知道他无法理解,突然眼珠一转,换了个思绪。

    “其实这很简单,我们问一下冷斌就知道了,他现在最有发言权。”

    林依转向冷斌,注视着他的表情。

    “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冷斌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依,疼痛的确比刚才缓解了不少。

    “回王妃的话,真的不怎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