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
林依和碧月坐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商议军情。
虽然没有防备自己,但林依知道,身为女子,她们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原来古代行军这么艰苦,连个帐篷都没有,只有主帅才能住在里面。
现在才三月初,睡觉只有一条薄毯,不冷吗?
万一下起雨,这么多人就在雨中待命?
就在杞人忧天之时,军营外传来一位士兵的声音。
“报告寒王奕王、柏校尉,有一男子求见寒王,说是寒王的侍卫。”
秦水寒垂着眉,会是谁追至军营?
“带进来。”
士兵带进来一名男子,竟然是犁尚。
“主子,属下没有尽职保护好…”
犁尚跪在地上,看到一身男装的林依正安然无恙的和碧月坐在角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属下该死。”
林依看到犁尚来了,紧张得咕噜一下站了起来。
不会怪他没拦着自己吧,人家一个侍卫也不敢拦呀!
没想到秦水寒反而眉头舒展,他温柔的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林依。
来了一个亲信,倒不是坏事。
“从现在起,你和碧月一起保护王妃。”
“是。”
一听这话,林依愣了几秒,不觉喜上眉梢。
犁尚来得正是时候,有苦力了,这下她可以多配制些见血封喉的解药。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依走到秦水寒身边,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你们三人?再给你配些人手吧。”
林依摇了摇头。
“这个解毒之药,对方未必发现,我们还是保密的好。”
秦水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方发现解药也就是时间问题。
但目前,的确可以利用这一点速战速决。
林依又叹气道:“解药本身也是剧毒之物,万一有个划伤,也会暴毙。人太多的话,我一下子也照顾不了…”
原来见血封喉的解药也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他不想林依去寻解药。
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林依知道他又担心自己了,有些后悔告诉他事实。
“水寒,你不相信我?”
秦水寒没有吭声,他十分苦恼,知道除了林依无人可以胜任。
他紧张地握住林依的小手。
“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放心,除了医术我什么都不会,就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林依嘴角一弯,满脸自信的看着他,这可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她那别扭的小自尊心怎么允许自己出错。
秦水寒轻叹了口气,紧紧把她搂在怀里,真是个小傻瓜,她是自己见过最聪慧的女子。
大军向隋山前行。
林依骑在马背上,犁尚和碧月在她两边。
柏惟贞的几个亲信也守护着他们,走在军队的后方。
看着前方秦水寒的背影,林依觉得幸好自己追来了。
这样的距离,足以让她雀跃不已。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随着部队的移动,她一直观察着两侧的环境。
果然是人口稀少的古代,行了一路也没见到一个村庄。
两旁的植被似乎没有很大的变化。
她不停地搜索见血封喉的踪影,却遗憾的发现并没有想象的多。
毕竟这是种悲催的植物,它们会被自己分泌的毒素毒死。
到了晚上,又要穿过丛林,不过幸好士兵们点起了火把。
原来众人一起行动会如此安心。
再次听到鸟兽啼鸣,反而让林依觉得这些叫声十分可爱,还忍不住想抓出来看看是什么动物在叫。
她见秦水寒时不时的转身看向自己,难道是确定自己是否害怕这些瘆人的叫声?
林依抿嘴一笑,她并不怕动物,但确实有讨厌的生物。
军队行了一夜,林依熬不住服用了几粒补气丸。
接近凌晨,睡意排山倒海的袭来。
她十分困惑,这些人是铁打的吗?
好像不用休息不用去厕所,还不用吃饭。
林依抬头望着秦水寒的背影,他不是皇子嘛,虽然知道他极度自律,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他好像习以为常,一点不觉得苦。
并且对料理十分讲究的他,啃着军营的麻饼也毫无怨言。
也许,他才应该被封为太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定会是位体恤民众疾苦爱戴子民的好皇帝。
但是他当了皇帝,自己能做皇后吗?
不不,太遥远了,林依甩了甩头,她可不想过受拘束的生活。
又不知走了多久,天亮了。
地面升起的水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临仙境。
但在此时,这被认为是瘴气,不能吸入。
她见士兵们纷纷拿着手绢面巾捂着口鼻,又感觉到秦水寒关切的目光。
无奈之下,林依也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
这么高的湿度,简直比自己的家乡还过犹不及。
这地方是热带雨林吗?
林依学的地理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
明明是温带,怎么就变成了亚热带气候。
这潮湿的感觉十分不好,周围的雾气还分辨不出两旁的植被。
待太阳高升,雾气终于散开,整个大军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碧月递给林依一个麻饼,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说再坚持一会,下午抵达隋山,立马给她改善伙食。”
林依嘿嘿一笑,接过麻饼开心的吃了起来。
“不用不用,这个麻饼很好吃。”
她不需要搞特殊,其实这些麻饼虽然有些噎人,但比起现代添加剂的饼干,这个味道真的十分美味。
秦水寒见她吃着如此开心,心中莫名心疼。
怎么说也是小姐出身,如此粗鄙之物真是委屈她了。
返回京城一定好好补偿她!
大军又行了半日,总算抵达隋山军营。
阙瑜副将出列迎接。
又过了片刻,立马有人带林依去了军营。
这一刻,完全颠覆了林依的认知。
整个军营,建造得十分科学,格局、地势、水源,无一不是从卫生和安全角度考虑。
一路直行,她还看到了洗澡的地方和茅房。
再走几步,一排简易的厨房引入眼帘,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肉香。
这真是个完美的生活圈!
林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不一会,走到营地正中间,有几间青石堆造的营房,其中一间给她和碧月落脚。
林依走了进去。
有床塌有被子。
太好了!
她往床塌上一趴,立刻迷糊了过去,隐约感到碧月在给自己脱鞋,还有人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哆嗦,林依立马惊醒,她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着坐在一旁打盹的碧月,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犁尚,你跟我来,我们立马开工。”
林依知道,她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希望替秦水寒解围。
虽然不知道南疆国有多少毒箭,但她必须配置更多的解药。
凭着一路行来的记忆,两人策马扬鞭,找到最近一处的红背竹竿草。
望着草丛边上干枯的见血封喉,林依万分遗憾,果然是棵悲催的树。
看着脚下茂密的红背竹竿草,林依若有所思。
总不能一味的只是配置解药,若可提取些见血封喉就好了。
不过这种毒真的太过残忍!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想以此杀人,但不妨碍她想拥有杀人的能力。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驿站前的丛林才有几棵活着的见血封喉,目前只能制作解药为主。
她和犁尚仔细解释了采摘要点,两人一起行动,不一会儿就采满了一大袋。
回到军营,林依又吩咐犁尚去军医那里拿些石臼和瓶子。
她和碧月一起研磨,马不停蹄的配置解药。
深夜,秦水寒看到林依营房内还亮着灯,忍不住走了进去。
只见地上放着若干瓷瓶,还有一些散落的草叶。
这是连夜在赶制解药吗?
“水寒,今日我们只能做这些了。”
林依看到他,不免有些愧疚。
她想制作更多解药,可惜石臼太小,效率完全提不上来。
一旁的碧月满头大汗,她看到秦水寒身后的玄风,莞尔一笑,忍不住伸手去擦额头的汗水。
还没抚到自己的脸,就被林依一掌拍了下去。
“碧月,没有洗手,不可触摸自己的脸。”
林依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忘了我和你们说的了吗?这汁水碰到眼睛会失明的!”
碧月尴尬的笑了笑,立马去旁边的水桶洗了洗手,心想王妃不会武功,出手还真快,打在手背上的那一下还真疼,看来是和自己急了。
站在一旁的秦水寒皱紧了眉头,这解药真的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毒药。
他心疼她,但是也相信她。
“依依,这解药不急于一时,赶了几日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林依也去洗了洗手,走到秦水寒面前拉着他的手认真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会打仗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们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和敌人厮杀。
可是作为现代人,她觉得这种厮杀又很没有意义。
对她而言,南疆国不过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份,原本就是同胞手足。
秦水寒情不自禁的抽出被她紧拉的手,搂住她的纤腰。
没等他开口,林依把脑袋贴住他的胸口,缓缓说道:“我知道肯定会打。但是你别瞒着我,告诉我时间,我还能做些什么?”
“有这些解药就足够了。”
秦水寒顿了顿道:“明日下战书,三日后便决一死战。”
一阵沉默。
林依十分犹豫,她不想杀人,既然战争不可避免,她必须做出决定。
“水寒,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林依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了?”
“给我两日时间,我想去一趟驿站那边的丛林。”
她沉了沉声说道:“那里有见血封喉…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采取不了很多,但我一定想办法提取到毒汁。只是,希望你…不要滥用…”
秦水寒十分意外,虽然林依曾经拿出一块树皮威胁过端木阳瑞,但她并没有说她会提取见血封喉,看来这提取也不是易事。
只是这句“不要滥用”是什么意思?
秦水寒皱了皱眉,难道对敌人用毒就是滥杀无辜?
“你觉得我不该用在敌人身上?”
林依听出他的不满。
一急,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对林依而言,她知道不能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评断这场战争。
在古代,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就是你死我活的决斗。
“我…我只是觉得他们也是生命…这个毒太残忍…”
秦水寒有些愤怒,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被毒杀之人的惨样,自己也险些因此而死。
他知道林依心地善良。
但这是战场!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突然他觉得林依的善良简直就是不明是非。
“收起这些莫名其妙的怜悯。”
秦水寒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依杵在原地呆如木鸡。
她十分后悔,秦水寒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
“王妃,你觉得不该痛杀敌人吗?”
碧月也忍不住小声问道,她不明白林依为何会同情敌人。
林依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碧月和犁尚。
从他们的眼神中,她看出他们的不解。
林依叹了口气,谁都没有错,只是时代不同。
“刚才失言了。今日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出发,我们要赶在水寒打仗前把毒药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