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常规的丧仪礼节,悼念死者,缅怀过往。
兰泽图是帝王,罗伦索是领主,自然是功绩卓越生平事迹举不胜举。
礼官足足准备了好几页手稿,诵读到后来嗓子都有些冒烟了。 在场众人多数也听得有些乏,低着头装出虔诚悲伤的样子,实际想些什么,谁也不清楚。
还好兰泽悠公主的悼词只写了简短的一段。
胜利在望,礼官仰起头,正准备开口就发现坐在正对面的三殿下一改之前垂头静听的姿态抬起了头,目光深沉地望着自己。
作为主持丧仪许多年的人,他悚然一惊。
殿下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位……
看着手上短短的三句概述,礼官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以自己强大的职业素养扎实的语言功底脱口了一篇言之有物,言之有情的悼词。
果然,三殿下表现出了极大的专注度,全程都抬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礼官甚至能在殿下眼里看到一抹挥不去的痛……
最后,众人瞻仰了仪容,放上了白色的花束,有哭晕的贵族夫人,有哽咽的官员,无一不悲伤,无一不痛苦。
整个丧仪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官员和贵族们离开的时候甚是疲惫,也不知是真的心情沉痛还是戏演得过于投入耗损了过多精力。
待众人走后,塔斯利尔单独召见了念悼词的礼官,表示会让他的官位升一级。
礼官心里激动,正高兴脸上突然挨了塔斯利尔一巴掌。
啪的一声,他脑袋轰鸣满眼冒金星,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半张脸失去知觉只有里边散落的牙在舌头上翻滚。
礼官懵了几秒,顾不上疼痛立刻趴跪在地上,吐出牙捧着,含糊不清的祈求塔斯利尔原谅。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让三殿下发了这么大的火……
塔斯利尔打完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神色冷漠道:
“你很能说,但请你以后别说了!”
“公主的挚爱不是罗伦索,从来都不是!”
说完他留下半张脸肿得老高的礼官离开了教堂。
半边脸失去知觉的礼官欲哭无泪。
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不过还好,现在他升职了,以后不用再靠嘴讨生活。
打完人,塔斯利尔上了马车,随着车队前往皇室墓地。
玫丽看他脸色不好,一路上安静的没有出声。
等到墓地下葬的时候,塔斯利尔临时做了一个决定,留下罗伦索亲王的尸体。
“罗伦索是梅德斯的领主,还是落叶归根的好。”
官员们微微惊讶但没人反对,都是皇室派系,殿下说什么是什么。
原本来参加婚宴现在参加葬礼的领主自然也同意,死后葬在故土更符合他们的心愿。
哀乐奏起,水晶棺落在相应的位置,华丽透亮的棺材在泥沙下一点点被遮盖。
塔斯利尔沉默地望着兰泽悠的身影消失在脏污的泥土下。
那个曾经尊敬他对他付出过真情的傻女孩带着悔恨与痛苦永远离开了。
这一刻他觉得他自己就是那黑泥,还有兰泽图以及在场的每个人。
葬礼结束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十分应景。
待暮光消失在地平线,墓园重新安静下来。
只是多了两座坟,两块碑。
当晚皇宫举行了白宴,白色的玫瑰铺满了餐厅,大家喝着酒吃着肉,抒发着对死者的怀念和悲伤。
到最后,官员们恳请三殿下早日登基,以安抚帝国民心。
塔斯利尔也懒得演戏,答应下来。
一切水到渠成。
各地领主心里百感交集,这两天看了好几场精彩大戏,更直观的感受到三殿下非一般人,最起码当年的兰泽图比不过……
感叹唏嘘的同时也人人自危,强势如罗伦索都折了,他们还是得收敛些,避免被殿下盯上。
在塔斯利尔谈及近年来国库匮乏难以很好的推行经济举措时,领主们表示全力支持皇室,会尽快将贡赋补足。
尽快是多快?
塔斯利尔冷冷地笑了笑,直接让财政部的官员将欠款统计表给各位领主过目。
“今年还没结束,半个月内大家先把去年欠的补足。”
领主们一个个像吃了苍蝇似的脸色发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签了字。
签完彼此对视,满是感叹。
这婚宴送的礼金实在是太高……
有心里郁闷的领主忽然想起今天这种日子居然还有几位领主没来,故意道:
“说起来白景领主,塔斯利尔上将,罗伦黛儿子爵今天怎么没来。”
“上将去追查艾登余孽,子爵据说因为罗伦索亲王逝世和本身伤势悲伤过度休养去了。至于白景领主……可能有紧急之事。”
“等晚些,大家别忘了提醒他们补交贡赋的事情。”
这种“好事”当然不能有人落下!
塔斯利尔听得好笑,淡淡道:“塔斯家并未欠贡,萨达拉百废待兴我暂免了那边的贡赋,至于白景领主,已和我协定用魔兽内核等修炼物资抵消贡赋。”
“诸位,安心准备自己那份。”
少管闲事。
众人脸色微僵,嘴上道:“三殿下真是深思熟虑,设想周到。”
……
除了帝都,今晚各地官方都举行了白宴。
罗伦戈志得意满地坐在主桌上首位置,一扫下午的悲痛伤感。
虽然父亲离世令他难过了一阵,但权力的滋味太过美妙……
唯一不满的事情是领主印和军印在父亲那。
现在只能期待父亲的储物戒指会被当做遗物和遗体一起送回来,若是戒指被皇室收走,只能再提交申请。
塔斯迦作为拥护罗伦戈的主要军方人物也坐在主桌。
他尽量低调温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主桌的官员都很克制,既未表现出对皇室和军部的不满也未对他有微词。
难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
“帕玛尔的肉食真香,比帝都那边的好吃多了。”
同样是晚宴,晴天这边冷清得多,只有两人一花。
皇室护卫队撤走后,她以化形魔兽身份跟着白景炎来到了帕玛尔行省。
白景炎看她胃口很好,让领主府的下人又上了一盘炙烤香魔羚。
“好吃吗?这可是你同族。”
“……”
晴天鼓着半边脸蛋,无语地望着他。
倒胃口的家伙!
“按你这么算,所有生物都在吃同族,不管是植物动物人魔兽。”
白景炎露出愉悦的笑容,擦去她嘴角的油渍,“你说什么就什么,多吃点,恢复快。”
晴天哼了一声转开头,拿起专门的叉子,叉了一条蠕动肥胖的虫子塞进旁边一脸冷漠鄙视脸的罗森花嘴里。
“虫子味道可好?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这种体验给你好不好!
罗森紫色的厚唇艰难的蠕动,生无可恋的将口感怪异肥腻的虫子嚼烂吸收掉,然后继续摆出扑克脸。
不想和不吃虫子的人说话!
不想和骗子说话!
哪怕晴天下午已经和他解释过他看到的那些画面是白景炎制造的幻象。
但白景炎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是事实吧!
两人同睡一张床关系暧昧是事实吧!
他脆弱的心灵受到无法磨灭的冲击是事实吧!
小姐就是花心,烂桃花太多,白景炎也不厚道,领主还和他是朋友呢。
罗森叹了口气,摇了摇土黄色的花苞头,豆豆眼里满是幽怨失望。
晴天嘴角抽了抽,罗森真是越老越娇了,只是这形象实在很难让人共情……
为了安抚老伙伴的情绪,她又叉了一条粘腻的虫子塞过去。
“别想太多,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