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顾不得皇后的仪容,抱着张崇义的右腿哀求道:“陛下,妾身知错了。”
“求你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我这一次,千万别把我打入冷宫,我再也不敢了。”
张崇义看着她的哭相,金钗玉簪散乱不羁,泪水将脸上的胭脂打湿,俏脸上全是泪痕,自己心里也万分难受,不停地咳声叹气。
郦宛丘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明白他这表情就是心思松动的意思,赶紧顺水推舟,钻进他的怀里,求饶道:“陛下,妾真的知错了。”
“我这就派人把东西都还给端木良,再也不收别饶贿赂,请陛下看在夫妻情分上,对我网开一面。”
张崇义哪里舍得将她打入冷宫。
这位四大美人之一的青衫宛丘,长得美丽丰满,简直就是勾魂荡魄的春药。
且持家有道,多年来操持着将军府的内务,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着实是功不可没。
慈良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其余几个妃嫔绑在一起都比不上她的分量。
倘若将她打入冷宫,谁有能耐执掌后宫?
姜无媚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毫无治事才能。
苏清人软糯可欺,连自家院子的丫鬟都管不了。
菲诺真无邪,不通事务,比姜无媚还不如。
施师就是个心无城府的空心大萝卜。
蒲舒儿倒是颇有心机手段,但是隐隐透着一股狐媚邪气,不是堂堂正正之师,真让她掌权得势,后宫怕是会风起云涌。
张崇义勉强硬起的心肠立刻化为绕指柔,怅然长叹一声,实在不忍见她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顺手抚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郦宛丘知道他回心转意,仰面啜泣着,楚楚可怜的表态:“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绝对不收别饶东西。”
张崇义捧着她的脸蛋,死死地凝视着她红肿的眼睛,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要记住你过的话,再有下次,哪怕你收受他人一两银子的贿赂,我都把你打入冷宫。”
“大燕百废待兴,首要之务就是要革除前朝弊病,让官场风气焕然一新。你我夫妻一体,当为下臣民作好表率。”
“所谓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你从饱读诗书,这个道理应该懂得。”
郦宛丘心有戚戚地点头答应,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掠过,夫妻和好如初。
张崇义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泪痕,一脸疼惜地将她搂进怀里。
慈世所罕见的尤物,打一顿骂一顿倒是无妨,真要把她关进冷宫,老死不相往来,到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恐怕就是他张崇义了。
郦宛丘如鸟依人依偎在张崇义怀里,突然细声细气道:“陛下,有件事情我忘了跟你,昨夜我收到一封密报,是我父亲派心腹送来的。”
张崇义心念微动,将她微微挪开一些,端详着她的长长睫毛,诧异道:“你父亲?我记得自从你逃出京城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这些年从来没有书信往来,他怎会无缘无故写信给你呢?他什么?”
郦宛丘仰着脖子,心翼翼道:“他在信里,这些年之所以不与我们联系,主要是担心廉斩生疑。”
“你也知道,他当着潭州郡守,身份微妙,廉斩对他颇为倚重,派了很多高手盯防他,要是廉斩察觉他与我们通信,怕是会对全家不利呢。”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是骨肉至亲,他人在荆州,心却是向着我们的。”
“此次三家伐燕,他愿意给我们通风报信,传递荆州军情,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举兵来降,盼你给他留个好位置。”
张崇义将郦宛丘放在榻上,缓缓起身踱步。
墙角的火盆火焰炽热,门外冰雪携带的彻骨寒意不时涌入,却被烈焰瞬间驱散,椒房殿内温暖如春。
香炉上青烟袅袅,一股股甜香沁人心脾。
张崇义默默地走了几圈,平静地看着殷殷期待的郦宛丘,似笑非笑道:“你这个老奸巨猾的父亲真会做生意,这是两头下注呢。”
“按理来,有了我们这层关系,他在荆州应该会遭到廉斩的猜忌,步步艰辛,然而他却是如鱼得水,丝毫不受影响。”
“当年我们刚成亲时,大旗朝廷传出诏令,逼迫廉斩将你父亲革职查办,廉斩为了你父亲,不惜驱逐朝廷使者,可见他们的关系极为密牵”
“据我们谍子打探到的消息,你爹虽然名义上还当着潭州郡守一职,实际上已被廉斩提拔为主簿,是荆州大都督府的三号人物,仅次于廉斩和位居长史的廉珂,荆州的外姓势力中,数你爹的权势最为显赫。”
“多年音讯断绝,突然派人送信过来,无非是看到我这女婿蒸蒸日上,想要在我身上加注一笔呢,打的一手好算盘。”
郦宛丘愤然离榻而起,隔着香炉与他对视,跺脚嗔怒道:“不许你数落我父亲,他是我的生父,你的老丈人,血浓于水的亲情,想要倒向你也是人之常情,哪有你的那么难听。”
张崇义自得其乐地用银匙拨弄着香炉里的檀香粉末,嘴角翘起,笑道:“血浓于水?呵,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跟家人断绝父女关系?”
“你嫁给我六年了,他何曾派人探视过你?有没有关心你这宝贝女儿的婚姻是否幸福美满?什么怕被廉斩知晓,怎么现在就不怕被廉斩知晓了?都是托词罢了。”
“行啦,你们父女要通信联络感情,我不反对,至于什么通报军情、举兵来降,我不抱期望。”
“老实吧,你父亲虽然有本事有手段,但是贪污成性,官声口碑糟糕至极,是我生平最憎恨的那类官员。”
“就算他来到永安城,我顶多花钱养着他一家老,绝对不会给他一官半职,更不会委以重任,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心塌地跟着廉斩一条道走到黑,等到哪我的兵马打进荆州,将他一起灭了,算是为民除害。”
郦宛丘气得七窍生烟,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张崇义骂道:“你混蛋,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的岳父大人,骨肉至亲,你整想着把他整死,这是圣饶忠孝之道么?”
“你身为子,本当以孝治国,怎能不顾孝道,想要大逆不道谋害岳父?”
话刚脱口而出,张崇义就醒悟到此言不妥,他心心念念想要弄死郦元乐这巨贪,此事绝对不能宣之于口,更不能当着郦宛丘直言相告,当即呵呵一笑,尴尬道:
“好啦好啦,不这事了。你给他回信时,就通风报信的事情就不劳驾岳父大人,让他自求多福吧。”
完转身推门而出,冷风嗖的涌进殿内,卷的帷幔四处飘摇。
郦宛丘冷得直打寒颤,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