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佑平被带过去后,面对审查人员的问话,直接大呼冤枉。
“同志,我真是比窦娥还冤。这上面发下的粮,本就是有沙子的,这斤两还不足。这事,我反映过好几次,你们可以去查的。”
“我承认,我是让下属在里面添了沙子,不添能怎么办呢?这斤两不足,我去哪里变粮来填?我也是没办法啊,同志。”
杨佑平在粮站从小职工做到主任,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明白着呢,粮站自古就是一本糊涂账。
许多事他都是做一半留一半的,时真时假,就是为了有这一日,好脱身呢。
“我们查到,你们粮站有人倒卖粮食。”审查人员把查到的证据,摆在杨佑平面前。
杨佑平看了后,大呼不可能。
“这不可能,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添沙子这事我认,我也是没有办法。这责任我担了,不关粮站其他人的事,他们也是听我的话办事。”
“但你说倒卖粮食,这绝对不可能。这种侵害国家资产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干的。”
杨佑平边说边看,见没有直接指向自己的证据,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这些人证物证都是经过核实的。”
“同志,你们确定没有搞错?这两人平时都挺老实肯干的,我不相信他们会干这种事。”
……
杨佑平开始跟审查人员打着太极,等过一会儿,其他的审查人员拿着其他粮站职工指认杨佑平的证词过来的时候,杨佑平又是大呼冤枉,一副被人陷害,痛心疾首的模样。
*****
陆长征处理完部队的事,便去找了庚长青。
因为之前有跟庚长青打过招呼,看到陆长征,庚长青便直接道:“杨佑平这人极狡猾,除了有一位职工有明确指向他的口供,并没有其他实际指向他的证据。”
“他家有许多高档的烟酒茶,这些东西远远超出了他工资能负担的范围,申请去他家搜一搜就能有证据。”
庚长青摆手,“这些他主动说了,是他自己购买的,用他父亲留下来的钱。我们去信用社和供销社查过了,大体能对得上。”
这个杨佑平,只怕从一早,就开始布置烟雾弹了。
“岑书记的意思,这次抓几个立个典型,敲打敲打就行。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拿了,这一条线,几乎就没有干净的,要全拿下,到时候整个双山市都得动荡。”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明知道对方有问题,虽然明面没有实证,但深挖一挖,还是能找出证据来的,但为了大局,只能忍着不能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只能徐徐图谋。
更何况,像杨佑平这种小喽啰,并不是主要目标,基本上都是小惩大诫,敲打敲打而已。不会特意费力气去挖证据,没那么多人手。
“所以你那个亲家,估计最多也就挨两个处分,降个职,连劳改都不用。”庚长青疲惫的笑了笑。
要想海晏河清,犹如万里长征,还有太多的路要走。
“你们这一弄,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你自己也要当心,跟上头申请两个警卫员吧。”有些丧心病狂的人,可没什么不敢的。
庚长青摆手,“已经安排下来了。”他的两个秘书,都是经过特训,上头专门派来保护他的,要找他麻烦的人可不少。
“杨佑平你方便帮我再押两天不?别让其他人接触到他?尤其是革委会二把手的人。”陆长征问。
庚长青想了想:“可以,但你最好尽快。”
“好,多谢!要是需要人手,就给我打个电话。”
庚长青摆手,“行,有需要会找你的。”
军政还是不要结合得太紧的好,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诬告他们一个有反革命意图,那就麻烦了。
陆长征回去后,傍晚时分便开车搭上李月娥和陆清安,往杨家去。
杨景明回家拿了衣服,正准备到陆家村去,晚上好照顾陆小兰,见三舅哥和岳父岳母都来了,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因为杨景明说了,陆长征去县城替他们奔走了,方春芳极热情的把人迎了进去。
“这,亲家,大侄子,是不是有啥消息了?”方春芳压下心里的慌乱问。
“是。”陆长征表情严肃,“杨佑平同志的事,证据确凿,轻则劳改数年,重则可能要吃枪子。”
方春芳和杨景明骇然,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大侄子,你可得救救你杨叔啊,他也是小兰的爹。”方春芳慌了,老头子做事一向小心,怎么会这样?
难怪女儿那边去打探消息,一点都没探出来。
“方婶子,我爷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多年的老革命了,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他已经给小兰下了通牒,要么离婚,要么跟我们家断绝关系。”
这是陆长征下午和三老商量出来的解决方式,把事往他们老一辈身上推,毕竟小兰以后还得来供销社上班。
杨景明大骇,“三哥,这怎么成?”
“我是不会跟小兰离婚的。这事牵扯的人多,是可以转圜的。你能不能帮忙走走关系?那庚书记是你媳妇的叔叔,我爸能不能放出来,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杨景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事牵扯的人多了,要想脱身出来,也不是不行。
陆长征目光锐利的看了他一眼,轻蔑的道:“你以为我是你?”
“大侄子,那你们今天上门是什么意思?”方春芳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这是看她家出事了,就想甩开关系,没门!
“离婚!”
方春芳冷笑,“两个孩子感情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景明也不会答应离婚。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家里出了点事,就要离婚,在哪都说不过去。”
“夫妻是该同甘共苦,但不能同流合污!”陆清安开口了,“我们一家子,清清正正,看不得你家这种做派。贪污盗窃、侵害国家和百姓利益之人,我们不屑与之为伍。”
方春芳嗤笑,“现在才来不屑为伍,晚了。”装什么清高,有本事别收他们的礼。
忽然,方春芳一怔,似乎她每次让陆小兰拿东西回去,除了过年那次,那死妮子好像几乎没拿过。
原来,早就防着了。
怪不得最近那死丫头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方春芳恨得咬牙:“离婚,不可能!”拖也要拖死陆小兰。
“杨佑平同志是判劳改,还是吃枪子,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陆长征冷冷开口。
方春芳和杨景明惊得直接站起来,这陆长征,竟然这么狠。
“我们同意离婚,但我有个条件。”被威胁,方春芳恨极,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娘,我……”杨景明并不想和陆小兰离婚。
“你闭嘴!”方春芳骂道。
“你们把老杨救出来,我们同意离婚。”
陆长征蹙了蹙眉沉吟许久,状似十分为难,“只此一次,以后两清,你们也不能骚扰小兰,否则我能把他救出来,就能把他再送进去。”
陆小兰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她今年听到风声后,也是搜集了点证据的,她之前是打算证据够多的时候,用这个逼杨景明离婚的。
“成交!”方春芳咬牙。
“行,那明天上午就去把婚离了。”
“不成,得老杨放出来再办。”
陆长征嗤笑,“我不信你们,但我一向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