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始必有终,就如这场大雪一般。
数月之后,春归大地冰雪消融,融化的雪水顺着山壁,缓缓流进了山洞中。
周明哲收拾着山洞中的东西,一脸期待的望着洞外刚刚抽出嫩芽的柳条。
大雪已去,自然是到了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周明哲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是他的个头长了许多,提醒着他时间仍在流逝。
收拾好少的可怜的行李后,周明哲带着木兮一步一步走出了山洞。
洞外万物苏生,飞鸟掠过他们头顶,一切似乎都已恢复正常,只是不远处的死尸却是悄悄告诉他们,那场地狱般的大雪曾是多么恐怖。
周明哲望着那些腐烂的尸体,心中感慨。
其实他想不到自己与木兮能活下来。
早在数月前这里已经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了,本以为他会和木兮饿死在这山洞中,可是某一天木兮带回了三只鸡。
周明哲问过她是哪里找来的,但木兮却从来不肯回答。
只是自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为吃的发过愁。
但同时,从那天起木兮不知怎么的染上咳疾,再无好转,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木兮的咳嗽越来越严重。
木兮轻轻抓着周明哲的衣袖,小脸有些苍白,她望着山洞,有些不舍的问道:
“明哲,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周明哲看着木兮有些不舍的模样,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当然了,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继续待在这里干什么?
而且只有永安城里才能治好你的咳嗽啊。
再说了,现在雪灾已过,百废俱兴,正是我们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说着,周明哲握了握拳头,双眼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一脸期待的说道:
“木兮,老实说,我有预感,我能在永安城赚到大钱。”
木兮望着一脸期待的周明哲,温柔的笑了笑,悄悄捏紧衣袖,似是对周明哲,又似是对自己说道:
“是啊,你绝对能出人头地的。”
话音刚落,木兮眼中微微红光亮起,却无人能察觉,唯有天上的飞鸟突然炸了毛似的,惊叫一声后,迅速飞离了此处。
于是,就这样一大一两个身影缓慢而坚决的离开了此处。
一年后,二人已在永安城安了家,虽然简陋,但却是能遮风避雨。
如周明哲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有做生意的天分,短短一年内虽然没有暴富,但却从两手空空混到了有了自己的店面。
一天,傍晚时分,周明哲鼻青脸肿的蹲在小院中,而木兮则一脸心疼的蹲在一旁,给他的脸上敷上一些伤药。
一年的时间,本是小女孩的木兮长开了身子,已然长的和周明哲一般高,原本看起来脏兮兮的小脸,此时也出落的清秀耐看。
木兮一边给周明哲上着伤药,一边有些难受的轻声问道:“他们打你了?”
周明哲嘿嘿一笑,被打了不仅没有什么难过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他得瑟的晃着脑袋,笑道:
“嘿嘿,他们是怕了我,觉得做生意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才叫人揍我,说到底就是眼红而已。”
木兮看着周明哲得瑟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上药的手偷偷加了几分力道,疼的周明哲龇牙咧嘴,不住的喊疼。
“疼!疼!疼!傻丫头,你轻点啊。”
“还逞强吗?”
闻言,周明哲乖乖的坐正身子,连连摇头。
木兮见状,捂着嘴噗嗤一笑,手中力道减弱,轻手轻脚的给周明哲上着伤药。
周明哲不再折腾,只是静静的看着给他上药的木兮。
只见木兮神情专注,眼神温柔,清秀的小脸上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几分心疼。
看着木兮,周明哲心中一片柔软,忽然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变轻了。
他虽然说的轻松,但被人不讲道理的揍了一顿怎么会好受,而且他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
与他这个无根无底的穷小子不同,那些商人与城中无赖相互勾结,继续下去他很可能就这样被人打死。
“咳咳咳!”
正在给周明哲上药的木兮忽然脸色一白,神色痛苦的弯下身子,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
周明哲见状,顾不得其他,一脸惊慌的扶住木兮,轻轻按着的她的背。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木兮苍白着脸,抬起头冲着周明哲,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别担心,我没事。”
这样的说辞,周明哲怎么会信呢。
但他却也只能同样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轻轻点头,木兮不想让他担心,他也只能如此。
自来到永安城后,木兮的咳嗽越发严重,无论吃什么药都不起作用。
每当木兮脸色苍白的安慰周明哲时,周明哲都恨不得给无能为力的自己一巴掌。
木兮需要继续治疗,所以,他需要更多的钱,即使会被活活打死,周明哲也不能放弃。
忽然,周明哲将木兮紧紧搂在怀中,将下巴抵在木兮的肩膀上。
木兮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便伸手双臂,轻轻抱住周明哲。
她可以感觉到,周明哲在微微颤抖,就像是在哭一样。
木兮眼神如水,右手温柔的抚上周明哲的脑袋,柔声道:
“怎么了,想哭鼻子了?”
周明哲轻轻嗅着木兮的发丝,有一股清香,让他很是迷恋。
周明哲用脸贴向木兮的脸蛋,有些脆弱的说道:
“木兮,我是不是很没用。说什么要当大人物,发大财,可结果我连你的病都治不好。”
木兮闻言,指尖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
周明哲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人,从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的一面。
只有为了她,周明哲才会变得如此脆弱。
木兮眼神如水,似有丝丝迷恋,她感受着周明哲的温度,轻声呢喃道:
“才不是呢,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那个大铁锅里。你可是我的大恩人,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木兮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远处,只见从此处看去,有一抹金色隐隐约约出现在视线中。
看着那抹金色,木兮温柔的笑了笑,轻声对着周明哲说道。
“我可还记得你说过的大话,说要把那颗千年银杏买下来,然后围着那银杏树建一座很大很大的宅院。”
闻言,周明哲愣了一下,不知道木兮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他只得顺着木兮的话,接着说道:
“嗯,我说过这话,我还说过要你给那颗银杏起个名字呢。”
木兮眯起眼睛,似乎十分开心。
她望着已然落下的夕阳,山脊如鱼跃一般,十分好看。
“你看那夕阳西下,映在山峰上,是不是很好看呢?”
“嗯,很好看。”
“所以呢,那颗银杏树就叫......肉团吧。”
“嗯?这名字跟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啊,我喜欢眼前的景色,也喜欢肉团这个名字。”
“木兮......你不讲道理啊。”
“嗯,我不讲道理怎么了。”
“......”
次日清晨,周明哲打着哈欠出了门,兜兜绕绕的向着自己的店铺走去,只是每走一步他的脸色便沉一分。
今日......那些人又会怎么刁难他呢。
想到那些人恶心的嘴脸,周明哲就觉得有些头疼。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如何避开那些家伙。
然而,周明哲还未走到一半,便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前路。
周明哲眉头一皱,抬头望去,只见街上聚着数十个人,围在一处吵吵嚷嚷,很是热闹。
周明哲心下好奇,便挤入人群,随手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
“怎么了,大家都看什么呢?”
那人看了一眼周明哲,嘴巴一咧,幸灾乐祸的说道:
“嘿,死了几个祸害。”
周明哲闻言更是好奇,费了好大的力气挤入人群。
只是当他看清后,神色却有些复杂,又惊又喜。
只见有五个人倒在墙角,惊恐万状,身上伤痕累累,似是生前被人狠狠折磨了一番。
但最巧合的是这几个人周明哲都认识,恰好就是昨日扬言要弄死周明哲的那几个人。
......
与此同时,木兮坐在屋中神色苍白,不住的咳着。
她伸手捂住嘴巴,想让自己咳的不那么大声。
只是片刻之后,红色的鲜血却是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木兮望着手中的鲜血,却是笑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她用毛巾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自语道: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