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皆是烟云,看的到却摸不着。
墨尘站在梦境中的竹楼前,看着手持长剑的林牧渐渐染血。
剑刃卷,红衣碎,露出的便是一片血污。
竹楼前,林牧喘着粗气,束好的头发早已散开,披在肩头,血水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牧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眼看着快要跌倒时忽的用长剑插入地面,单膝跪地,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而在林牧身前,数具尸体倒地,鲜血淋漓。
不知何时起,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聚集了一大片乌云,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与此同时,数十位修行者神色淡漠,调整位置,向着林牧围去。
战局之外,林寻面带微笑,神色阴冷,却是对着死去的属下毫不在意,而是直直盯着林牧,语气玩味的说道:
“师兄,你果然很厉害啊,被百名修行者围杀,你居然还撑到此时,还能反杀二十余人。”
说着,林寻抬头看向天空的乌云,恰在此时,云层之上发出一声炸响,雷弧跃动。
待到雷声过后,林寻这才低下头,缓缓说道:
“只是你还能再杀几人?五人?十人?还是百人?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我可以慢慢等着你灵力枯竭,握不住剑,我会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竹楼前,林牧苦笑一声,有些艰难的扶着剑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白色光罩内玲儿泪流满面,无力的捶着身前的光罩。
玲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眼前这些人是何方神圣,却也清楚他们的目的,说到底也该是自己的血,自己的命而已。
“林牧,不要再打了......你会死的。”
闻言,林牧却是嘴角轻挑,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低声说道:
“傻丫头,你现在该叫我相公才对。放心,我不会死的,等我,我们还没拜完天地呢。”
说罢,林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紧手中长剑,神色坚定的冲向了围来的人群。
光罩之中,玲儿跪倒在地,泪流不止。
而远处,林寻却是眉头一挑,有些好笑的抚掌,叹道:
“这一幕,可真是感人至深啊。”
说罢,林寻却是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上!给我杀了他!”
“是!”
数道人影围向林牧,用剑,用刀,或是用拳,皆是攻向林牧的致命处。
林牧气空力尽,一剑挑开砍向他胸口的长刀,背后却是空门大露,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中。
“噗!”
林牧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
在其前方,数道剑芒同时袭至,林牧的身子顿时爆出一阵血雾。
数道人影与林牧错身而过,林牧呆呆站在原地,随即颓然单膝跪地,手中长剑则是裂纹遍布,在一声脆响中,化作一地碎片。
雨点轻轻落下,润湿了林牧散乱的长发,鲜血顺着发丝,点点落地。
林牧大口喘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他挣扎了许久,却终是没能站起来。
一双鞋子踩着雨点,缓缓行来,最后落在了林牧的脸上。
林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林牧,脚下微微用力。
“师兄,我赢了。”
竹楼前,玲儿疯狂的捶打着白色光罩,绝望且无助。
林寻抬头看了一眼玲儿,冷笑一声,随即伸手抓住林牧的头发,将其拖至白色光罩前,然后单手提着林牧,狠狠撞在白色光罩上。
玲儿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拼命的伸手去抓根本无法触摸到的林牧。
见状,林寻阴测测一笑,低声说道:“怎么, 你想救他?”
闻言,玲儿望着林寻那张满是恶意的脸,痛哭流涕的颤声道:
“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林寻闻言,却是缓缓低头,对着被抓在手上林牧,轻声说道:
“真是恩爱眷侣啊,可惜了,师兄你自以为用护界珠便可护她周全,呵,你想错了。”
林寻声音忽的一沉,眼中满是嘲讽。
“护界珠是至宝,师弟我也确实无法攻破,可若是护界珠内的人自行了断,又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没了需要保护的人,护界珠便会自行散去光罩。”
林牧闻言,惊恐的瞪大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寻用手堵住了嘴巴。
林寻转头望向光罩中的玲儿,微笑道:
“你不是想救他吗?很简单,用你的心头血来换。”
闻言,玲儿身子一震,低头望向林牧,却见林牧被林寻堵住嘴巴,却仍是奋力的想发出声音,但最后也只能发出不成语意的“呜呜呜”声来。
虽是不成语意,但在场众人却是都能明白林牧的意思。
不要!不要!不要!
见状,玲儿凄婉一笑,红色婚裙轻摆,伸手将头上的发钗摘下。
那是一根木制的发钗,看起来有些朴素,但尾端却很是尖锐。
许久之前,还在小镇上生活的玲儿,曾缠着娘亲给她做个发钗,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想到这个发钗会用到此处。
当然,她也没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喜欢上一个人,并且可以嫁给他,穿上红色婚裙。
如此想来,倒也算完整了。
忽的,玲儿擦去脸上的泪水,向着林牧嫣然一笑,春光明媚,如有花朵绽放。
“好好活着啊,相公。”
发钗刺下,直入心肺,鲜血点点缓缓流出,玲儿微笑着望了林牧一眼,却又在最后一刻泪流满面。
一袭红裙摆动,倩影颓然倒地,而与此同时白色光罩轰然碎裂,再无光芒。
林寻见状,大喜之下松开手中的林牧,手中一招,将木钗上的血迹托起,收入黑色轮盘之中。
“成了!成了!有了璃蛟的心头血,捆灵锁终是可以炼成了!”
林牧身子颓然倒地,呆呆的望着那袭红裙,终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只是捶地痛哭。
得了宝血的林寻不再理会林牧,转身便要离去,见状,一旁的中年道士上前问道:
“神君,我们就这么走吗?”
林寻不在意的瞅了一眼一旁的林牧,不屑的说道:“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就留他一命吧,好歹,我也是答应了那条璃蛟的。”
“是。”
梦境之中,墨尘静静地看着林寻等人离去,眼神复杂。
红尘滚滚,却只有一眼繁华,过后尽是污秽。
竹楼前,雨势渐大,林牧双眼无神,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玲儿身子抱起。
鲜血流尽,红裙垂地,林牧怀中的玲儿看起来仍是那么美丽。
林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抱着玲儿的尸体,向着正西处行去,如魔怔一般,嘴中不断呢喃道: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