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吗?”
林牧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眯起的双眼中说不出的柔和,温暖如春。
玲儿看的出神,随即脸色一红,害羞的低下头去,手忙脚乱的推开林牧递来的酒壶,口是心非的说道:“不要,你肯定又在骗我。”
闻言,林牧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咂嘴道:
“啧,傻丫头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酒后,随后收起酒壶,拿起竹筛中的荧草,轻声说道:
“奇怪,最近我没有采过荧草,是你采回来的吗?”
玲儿闻言,不知为何有些慌张,连忙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我,这荧草就是竹楼里的,一定是你记差了。”
看着玲儿慌张的模样,林牧眉头轻挑,笑而不语。
真是个傻丫头,连撒谎都这么蹩脚,往后指不定会被哪个男子骗走呢,想到此处,林牧心中一紧,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林牧又逗了玲儿几句后,忽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低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
说罢,林牧将手中的荧草放回竹筛之中,站起身来。
“傻丫头,我去下镇上,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吗?”
此处的竹楼虽不是在深山之中,但距离市集也有不短的路程,平日里的一些用品也都是由林牧买来的。
玲儿在听到林牧要去镇上后,眼前一亮,有些期待的望向林牧。
“我......我可以要一把伞吗?”
伞?
林牧闻言一愣,有些疑惑,普普通通的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值得玲儿这么期待。
见到林牧没有立即回答,玲儿眼中一黯,低下头去很是失落的样子,她低声说道:
“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吧。”
林牧看着玲儿失落的模样,连忙摆手,说道:
“怎么会,只是一把伞而已,我这就去给你买回来。
闻言,玲儿眼中的光彩再次亮起,她望着林牧,甜甜一笑。
“谢谢道长。”
玲儿的笑容干净,明媚,似有种青草的味道,在林牧眼瞳之中抽枝发芽,静静绽放。
看着玲儿的笑容,林牧有些失神,随即破天荒的转过头去,不敢去看玲儿。
“只是一把伞而已,没什么的。”
迟钝的玲儿并未发现林牧的不自然,而是甜甜笑道:
“道长不知道,在我小时候最想要的便是一把伞,特别是伞面上做了画的,花花绿绿的真的很好看。”
忽的,玲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声音也低了几分。
“我曾缠着娘亲给我买过一把,但可惜我还没用过那把伞就坏了,我知道娘亲的辛苦,便再没有缠着她给我买了......因为不管买几把伞,伞终究是会坏的。”
终究是会坏的,无论买几把。
不知怎么的,玲儿忽的有些伤感,她低下头去,眼神低垂,眼眶微微发红。
看着玲儿这般模样,林牧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玲儿的小脑袋。
“傻丫头,只是一把伞而已,以后无论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买来的。”
玲儿低着小脑袋,任由林牧摸着她的头,低声嗯了一声,看着玲儿无精打采的模样,林牧叹息一声。
“傻丫头,我走了啊。”
轻风掠过,吹着玲儿的长发,待到她抬起头时,身前的林牧便已没了踪影。
玲儿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然后神色苦涩的低下头去,伸手拿起竹筛中的荧草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荧草确实是她特意采来的,只是不是为了安神静气,而是用来掩饰自己身上的味道。
玲儿不敢对林牧说,说自己可能是个妖怪。
老妇人默默出现在玲儿身后,看着她咀嚼荧草的模样,神色黯然。
她走到玲儿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玲儿的小脑袋,心疼的说道:
“玲儿,真是苦了你了。”
玲儿并不是老妇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她在雪地之中捡回来的弃婴。
当时尚在襁褓中的玲儿身上沾了点点血迹,那血味还有异香传出,让人神魂颠倒。
襁褓之中还留有一张纸条,写着“荧果”两字,想来应该是婴儿的名字。
老妇人将玲儿带回家中,取名玲儿,抚养至今,
在玲儿年幼时,她们并不是居住深山之中,而是与常人一般居住在镇上。
一开始,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随着玲儿渐渐长大,一些异状便显现出来。
在玲儿八岁时,一次与玩伴玩闹时,擦破了手腕,流出了血,只是那血却有异香传出。
而诡异的是,受了伤的小孩在沾上了玲儿的血迹后,却是伤口在瞬间愈合,而且身子一天比一天壮实。
在第二日,此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些患有顽疾的人登门拜访,在玲儿面前苦苦哀求,求她用自己的血来治自己的病。
玲儿与老妇人又都是心软之人,便答应了那些人。
鲜血滴落,那些人身上的顽疾尽数痊愈。如此神奇的功效,让那些人奉玲儿为神女,极尽赞美之词。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登门求血,一开始还好,他们所求只是一滴血,只是后来却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一些身强体壮,并无生病的人也开始上门求血,为延续寿命或为补补身子,为了这些滑稽的理由,他们来求玲儿的血。
而且人们不再满足一滴血,而是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一碗的血,全然不顾玲儿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老妇人终于狠下心来,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在求血被拒后,那些人破口大骂,理直气壮的,仿佛那血本就是他们的。
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年幼的玲儿蜷缩在墙角,哭个不停。
再后来,事情越发变得古怪起来,自从玲儿不再给人血后,那些口口声声说她是神女的人却是开始着急起来,上门说什么大义,说什么圣贤之道。
玲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他们想要自己的血。
在多次被拒后,另一种说法渐渐开始在大街小巷中传播开来。
那些人开始说玲儿是妖怪,所以她的鲜血才有那种神奇的功效。
短短几日间,那些还在说玲儿是神女下凡的人,转眼便视玲儿为无恶不作的妖物。
期间,受过玲儿恩惠的人曾出言反驳,但却是没人愿意听他们的话。
于是玲儿便成了妖物,成了人们口中该活活烧死的妖女。
最后,老妇人带着玲儿逃离了镇子,隐姓埋名,靠采药为生,清贫度日。
......
玲儿缓缓咀嚼着荧草,眼神黯淡,或许是之前与林牧那番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记忆。
许久之前,一场大雨之中,年幼的玲儿倒在泥泞之中,头破血流,手中握着一把被砸的破破烂烂的伞。
而在其身周,一群孩子将她团团围住,捡起地上石子不断向玲儿砸来。
“臭妖怪,滚回去。”
“去死吧,妖怪!”
“呸,妖怪。”
大雨之中,年幼的玲儿蜷缩成一团,身子颤抖,泪流满面。
玲儿摇摇头,将那些不好的回忆赶出脑外,用力咀嚼着口中的荧草。
荧草,有安神静气的效用,却也用压制异香的作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