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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地母赐食却饥荒

    那令狐文赤却有些二杆子。

    裴绾提醒得委婉,他却理解到另外一条街上去了。

    因此满口的称赞:

    “甚好甚好,若不是文崇兄此宴,某怕是难尝此人间至味。”

    “一时忘形,还望见谅。”

    一提吃食,他难免抱怨起来:

    “今始信天子治下,方为首善之地也。”

    “再想不到一出司并,竟人皆菜色,路有饿殍。”

    “茶酒肆处,便是有缗钱也买不来甚像样的好吃食。”

    “吾等司并之民,何其幸甚。”

    抱怨是假,他估计以为裴绾打断他是因为他满口指摘皇室政令,怕惹祸端因此不喜。

    不由找补着夸起庚哥治下的民生起来。

    倒也没瞎夸,得益于从二颖西退小朝廷一掌权就未雨绸缪的屯军粮。

    司并地面上的粮食,的确比别的地方充盈些。

    以粮食换瓷器购买配额的政策早就执行不下去了,各地都缺粮。

    但凡是个割据势力都不会允许粮食出境。

    但除了阿瞒兖州之乱那一年青兖闹过一回蝗灾,近些年并不曾出现过什么太过严重的自然灾害。

    耽误粮食出产的,其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俗话说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这年头兵匪也难分,大军过境想活命的难免就要避兵灾。

    一躲二避的就误了农时,田地出产受影响。

    壮劳力又多被抓去当兵,只剩妇孺,劳动力更有限。

    征军粮又征得狠,贫贱之家连种粮都留不下。

    你也不可能拿石头种下去长粮食吧?

    豪强富户尚可拉出来点武装力量对抗一下,有点议价话语权,能保证生存无虞。

    寒族小地主被征军粮征到破门灭户沦为流民的都不在少数。

    战争对社会民生的破坏是全方位的。

    怕是要到大战停歇,出征军士返回屯田,才能让粮食不那么紧缺。

    这些情况在司并地面上并不存在。

    虽然也拉着南匈奴连年征战,但司州四郡加并州九郡也就只养了两万出头的职业军人。

    那些人平时也不种地的,加上又不曾有强征强掠的情况出现,司并数年粮食丰产。

    但粮食专卖制度加上往年商贾运粮储粮,再加上丰产,其实怕也不足。

    因为司并地面儿上流入的流民实在太多。

    真正救命的是庚哥的一步闲棋,他自己都没想到有用。

    那还是小朝廷甫立,后来归求道司管的劝农署刚成立的时候。

    因为紧张军粮,庚哥就提了一嘴。

    他想着上一辈子不知道从网上哪里看来的,好像说红薯土豆什么的传入中国,让几亿人民免于饥荒。

    不免就动了心思。

    只是他地理一塌糊涂,就算想组织个美洲科考队去抢种苗,指方向都不知道让人往哪边去。

    但他想,不是说劳资华夏地大物博么?

    没准儿也有什么能丰产的能吃的植物,只是以前没重视罢了。

    想着土豆马铃薯都是块茎类作物,他又不能没由头的让人去找,就掰了个谎。

    说他做了个梦,梦见地母很生气。

    地母说五谷所属都长在日光之下,皆为天公所赐,她也赐了万民以食,却没被珍惜。

    让劝农署的人留意着点,地下头种出来能养万民的东西。

    但这梦他不知道真假,让人别声张。

    他这话说出来,劝农署那帮农官怎么可能不上心?

    于是民间一顿搜罗。

    人饿极了能吃不能吃的都会试着往嘴巴里塞,那时候还经常闹饥荒,能吃不能吃的东西都有人吃过。

    所以还真没少找出来块茎类的吃不死人的东西。

    其实中国早就有种植块茎类作物的。

    比如后来改名山药的薯蓣,以及改名芋头的蹲鸮,只是不太普及。

    人们常吃的还有山里头野生的黄精何首乌。

    杂七杂八一堆就开始各种乱试,用的还是庚哥教的异花授粉和扦插。

    异花授粉庚哥就听说过,随口乱说。

    扦插是他上辈子有段时间摆弄过一阵多肉学会的。

    反正靠谱不靠谱都当地母梦中所传秘技传给那帮农官。

    你不能忽视人对植物的驯化对其影响。

    譬如大白菜和萝卜其实是一个祖宗的植物,但经人类驯化之后就像是俩不相干的东西。

    当然那个时间长,庚哥这儿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反正七八年折腾下来,还真让他们折腾出来几种满足庚哥要求的作物。

    最满足司并气候的是农官们叫地谷的一种作物。

    不像庚哥预计的那样有马铃薯红薯那么大块儿,而是长出来一丛细根上全是指甲盖大小小疙瘩的植物。

    喂牛喂马吃了没事,人也吃了一年多了确定没什么太大的不良反应,这才敢来给庚哥献宝。

    唯一的缺点是吃多了容易涨腹放屁,这点缺点等同没有缺点。

    庚哥尝了尝,挺面挺甜的,估计淀粉和糖含量都不少。

    就是有股他挺不适应的怪味儿。

    但这年头的黔首屁民,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屁的味道?

    看起来有点像倒着长在土里的稻穗,所以被取了这个名字。

    可以用种子栽培,也可以把地谷粒切开泡水催芽种。

    反正埋下去三四个月都能长一大丛,据说亩产能到两千斤。

    这时候种稻种粟一亩地能出产三四石就顶天了。

    一石粟是一百二十斤,一石稻谷约莫一百到一百二十斤。

    这说的是汉斤,折换到现代一百二十汉斤也就十五公斤,一百汉斤就是二十五斤。

    一亩地稻粟顶天了也就是四百八十汉斤,这玩意儿能产两千多?

    而且还不挑地,山林土崚都能种,据说种在山林间产量更高,良田亦可种植。

    缺点是不耐久储,容易腐坏发芽,这问题劝农署的人也给解决了。

    要么挖地窖储藏,要么晒干了磨成粉。

    只是估计水分含量不低,晒干了磨成粉大概会缩水一半,两千斤会只剩一千二百斤左右。

    那也是稻谷的近三倍啊。

    卢喷喷乐疯了,当即就激进的主张要司并全境强制推广,全部给劳资种上。

    给庚哥惊的,拽着他的袖子阻止,这才消停。

    庚哥阻止的关键原因是他不喜欢这玩意儿的味道。

    穿到这年代,食物口味跟上辈子差不是一点半点,要不是庚哥适应力强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你特么还要劳资主食吃这种怪味红薯面?信不信劳资死给你看。

    当然说出嘴的理由不能是这个,而是很装嘀的来了一句:

    “易民之俗,岂可强为?”

    逼人家定点如厕洗手喝热水的时候,你特么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倒是迎来了小朝堂众臣的齐声赞颂:“陛下圣明!”

    嘛,是诚信诚意的,不是马屁。

    于是用了推广枣木种植的老招数。

    地谷着各县推广种植,悄悄用皇商行会抬高收购价格,农人们果然就疯抢着种了。

    反正不费事儿,买回来切个小口泡发芽。

    找块山坡树林闲地挖坑埋下去,不用管它隔三四个月来挖,还能卖些缗钱。

    但大家都大量种植了价格就下来了。

    最后市场自然定价价格约莫是稻粟的三分之一左右。

    未免让弃了稻粟用良田种地谷想谋暴利的农户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物稀则贵,多则不贵,这是司并连稚子都懂的生意经,很正常。

    谁也没发现小朝廷在其中为了推广搞了鬼。

    然后粮行再以稳定物价的名义出面,接收了此物的专卖权。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