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 杜袭传》记载,会荆州出步骑万人来攻城,(杜)袭乃悉召县吏民任拒守者五十余人,与之要誓。
此次荆州方面出动的兵马规模达到“步骑万人”,,可知刘表对此次北伐颇为重视。
然而此役最终败退,之后就再不见备崽儿领兵出征的记载。
他之后向刘表提出的北伐建议也无一例外遭到否决。
甚至连本人的驻地都被从新野移至樊城,动辄被召至襄阳宴饮,彻底失去了独立地位。
其中的原因,《蜀书 先主传》里头说的挺明白。
“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刘)表疑其心,阴御之。”
劳资收容你是为了让你帮我打生打死的,给你块地盘儿是为了让你麾下兵马就食。
你倒好,公然在劳资地盘上招兵买马。
光收黔首大头兵也就算了,你特么连士大夫都收,你这是想干啥?
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啊!
刘备屯驻新野期间属于客居荆州,招徕人才难免有挖刘表墙角的嫌疑。
从《蜀书》的人物籍贯及归附地点来看,来敏、邓芝皆为新野人。
魏延、刘邕、傅肜、郝普等人为义阳人。
《晋书 地理志》说,及(晋)武帝平吴,分南郡为南平郡,分南阳立义阳郡,改南乡顺阳郡。
义阳是西晋时从南阳析出,此时和新野一样,同属于南阳的一县。
上述诸人应是在此期间投效刘备。
蜀汉后期的尚书令樊建,亦出身义阳,其父祖辈应该也在此期间追随刘备。
还有颍川名士徐庶,也是在“先主屯新野”时投效的备崽儿。
后来离开前,还向刘备推荐了隐遁山野的诸葛孔明。
备崽儿在客居新野期间得到刘表的资助,日渐强盛,又大肆延揽四方豪杰挖刘表墙角。
加上他个人信用不怎么好,以魏书记载,“备数反覆难养”,即惯于背弃故主。
因此《魏晋世语》才会称“(刘)备屯樊城,刘表礼焉,惮其为人,不甚信用”。
换你是刘景升,家里来了这么个恶客,你对他客客气气,指望他帮你看家护院。
他却老实不客气的在你家大肆搜刮抄你家底儿,你不膈应他?
从春秋战国时候就有讲究,土地人民,皆属其主。
备崽儿在荆州招揽豪杰招兵买马,那都算是公然揩刘景升的油。
刘景升也被他的无赖嘴脸给恶心到了。
但他讲究一个名士风范,不好明说。
所以只好把备崽儿的驻所从新野调整到了樊城。
樊城紧邻刘景升的治所襄阳,属于你既然不讲究那就给你调到劳资眼睛头上来盯着。
偏偏备崽儿还不识趣,屡次借机向刘景升提议北伐。
从《九州春秋》的相关记载看,备崽儿在樊城期间过得不甚顺心。
虽然衣食无忧,但壮志雄心遭到极大遏制,集团势力的拓展也被迫中断。
“(刘)备住荆州数年,尝于(刘)表坐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
跟刘景升一起饮宴,上厕所时发现大腿上都是肥肉,然后痛哭流涕。
肯定不会偷偷哭,这是哭给刘表看的。
备崽儿归席后,借机对刘表诉苦,称“(昔)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
言下之意是向刘景升请兵,希望能够离开樊城,北上领兵作战。
司马彪在《九州春秋》中没有记载刘景升的答复,不过《先主传》倒是有记载。
(建安)十二年,曹公北征乌丸,先主说(刘)表袭许,表不能用。
阿瞒去幽州那边揍拥立着袁熙袁尚的乌桓诸部去了,备崽儿提议捅阿瞒菊花攻击许县。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时机。
但刘景升却染上了绍宝的老毛病,不用良策。
他收容备崽儿不就是为了帮自己打生打死的么。
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不用了呢?
因为刘景升心里清楚,虽然几度被阿瞒打成丧家之犬,备崽儿和阿瞒之间却没仇。
他这么热心的想打阿瞒,当然不是为了匡扶汉室。
而是不甘心在樊城寄人篱下,想给自己打出一块独立地盘儿。
备崽儿刚投荆州那会儿合力攻曹刘景升就看出来了。
但凡打下来地盘儿,备崽儿一定会控制在自己手中。
合着劳资出钱出粮支持你出去独立创业是吧,咱俩虽然都姓刘,但你也不管我叫爸爸啊!
如若是这样也就罢了。
只要刘景升再年轻一点身体好一点,他未必不会支持备崽儿的创业计划。
你就算再特么的能反复,给你打下来一块地盘儿,也是夹在劳资跟阿瞒之间当汉堡包里的饼三文治中间的馅儿。
你虽然跟曹了大德的阿瞒没仇,却数度恶心他。
怕他是不能容你,没劳资资助你扛得住?
还不是得乖乖听劳资的。
但那时已是建安十二年,刘景升已至暮年。
他卒于建安十三年,所以临死前他真正忌惮的是,备崽儿是个肉食动物。
真把他放出去,备崽儿如果在阿瞒身上没咬下来一块肉。
怕是要回头反口在自己身上咬。
他担心自己的子嗣抵挡不住备崽儿这样的枭雄。
可见直至人生的最后时刻,刘景升仍在提防备崽儿。
你说这么个光景,刘景升怎么可能临死让荆州与备崽儿?
还真信备崽儿身上有主角光环,走哪儿虎躯一震都有人争着把自己的地盘让给他啊?
《后汉书》形容刘表对备崽儿的态度是“厚相待结而不能用”八个字。
客客气气的款待你,但绝对不重用你。
说尽了刘景升对备崽儿的防范。
备崽儿被迫继续蜗居樊城,充当刘表的“上宾”。
即使被如此防范,备崽儿依旧没闲着。
他仍在暗中发挥他笼络人心的本领,私下招揽了不少人才。
其中竟还包括了刘表的“邑人”伊籍。
此人入蜀后曾与诸葛亮、法正等人共造《蜀科》,属于蜀汉历史上的重要人物。
所谓“邑人”,即同县之人。
彼时同州之人称作“州里”;同郡之人称作“乡里”;同县之人则谓之“邑人”。
伊籍与刘表皆为兖州山阳郡高平县人。
按《王粲传》及《博物记》,刘表对待“邑人”十分宠信提携,他曾招揽了王粲的族兄王凯为婿,恩宠有加。
伊籍无疑也曾受到刘表的特别礼遇。
然而结局竟是“先主之在荆州,(伊)籍常往来自讬”。
伊籍彼时居于襄阳,这种状况当然发生于刘备与刘表治所位置接近的时候,即刘备客居樊城期间。
他想借伊籍搞风搞雨,就像他在徐州的时候借着糜竺陈登他们做过的那样。
然而备崽儿生命中最重要的邂逅终于到来了。
那一年备崽儿四十六,诸葛孔明二十六。
谁也不知道这年岁相隔二十岁的两个男人之间,会擦出何等璀璨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