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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莲花楼李翎霜(完)

    “嘎吱——”

    皇帝最后那句毫不领情的话让门外的昭翎禁不住瑟缩一下,也让屋里的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被皇帝身边的暗卫捉进去时,昭翎便看到自己父皇身边跟着的公公已经将匕首、白绫和毒酒送到了翎霜面前。

    “不!翎霜,父皇不要!”

    她剧烈挣扎着,试图阻止父皇的决定。

    不翎霜自己不会愿意夺位,即使真的有人想借她的身份造反,那把将翎霜过继为父皇的孩子,或者就算是是将她关押在宫中也好啊。

    昭翎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何这般着急,一定要置翎霜于死地。

    “回陛下,公主是自己来的。”

    有暗卫来汇报,皇帝听罢,走到昭翎身前蹲下。

    “昭翎,朕的好女儿啊!多亏了你是自己来的,不然父皇还得多造些杀孽。”

    冰冷的匕首贴上的她的脖颈,父皇眼中不见往日的慈和。

    她能看出来,父皇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昭翎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往后缩去。

    “陛下!”

    是翎霜的声音,皇帝暂时放过了昭翎,只让暗卫先控制着她。

    翎霜已经拿起了那杯毒酒,浅笑着看向昭翎。

    “公主,当日我在香山见你,便觉得十分羡慕,特别是你免去那些女子罪责的时候。希望你可以一直是当初的样子,昭翎,姐姐。”

    罢,她一口饮下毒酒。

    昭翎在那一瞬间都忘记了挣扎,只看到酒杯与鲜血一同砸到地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没等沉浸在喜悦或是惊讶中的皇帝反应过来,昭翎的身体便软软倒在地上。

    在那之后,便是接连几日的梦魇。

    皇帝当时没有杀她,但昭翎感受过那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杀意,在醒来前一刻选择了假装失忆。

    事实证明,她选对了。

    皇帝对她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亲情在。她这一失忆,代表着自己做过的事情,不会现在就被暴露出去,也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做好掩埋真相的准备。

    只要真相不暴露出去,那昭翎自然也就可以活着了。

    “那翎霜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那我晕倒后再一次清醒,就是前段时间见到李莲花的时候了。”

    昭翎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翎霜的尸体藏在哪里。

    “极乐塔!”

    李莲花忽然了这样一句话,便飞快跑了出去。

    方多病将屋子里的他们留下的印记收拾好,才和双眼通红的昭翎公主赶到了极乐塔。

    李莲花已经进入了塔的中心,也就是当年极乐塔的顶层。

    方多病和昭翎一路走下来,离李莲花越近,周围红色的印记也就越多。

    “这些是什么?”

    “是镇压的符箓,而且看这种类繁多,倒像是太过着急之下,不管道家佛家还是邪魔的镇压符箓,一股脑全拿来用了。”

    “的不错。”

    李莲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出声道:

    “陛下还真是贪心啊,既担心翎霜作乱,用这么多符箓镇压着她,却又要用她来养皇室的气运。”

    他声音沙哑,像是已经哭过一场了。

    方多病提着灯笼走到李莲花身边,看着他身前那具被密密麻麻的符咒遮挡得看不出原本样子的棺材,也差点忍不住落泪。

    “李莲花,这里面是不是翎霜还不一定呢,你……”

    方多病不知内情,自然不能确认,但此处蔓延着的香气,还有棺木中隐隐透露出的亮光,无一不在向李莲花宣告着棺中之饶身份。

    “哈哈哈,不是翎霜?怎么会不是呢?”

    他指着棺木上那条亮光,话声音带了些怒吼的意味。

    “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不是和流光舍利的光芒很像啊?这是翎霜舍利体的微光!”

    他语气再次变得奇怪,将手撑在棺盖上,似乎想要推开它的样子。

    “怪不得当时皇帝看到那流光舍利,眼中并无多少热切;怪不得我这些内力恢复地这么快;怪不得当日在机山庄,我会突然感觉心悸……”

    李莲花着着,通红的眼中再次落下泪来。

    他忽然整个人伏在固安上,不顾一切地哭了起来。

    方多病伸手去扶,李莲花却从喉间喷出一口血。

    血污沾在棺木上,破坏了上面诡谲的符咒图样。

    李莲花自己撑起身,颤巍巍推开了棺盖。

    随着流光一同从棺内涌出的,还有丝丝缕缕蔓延开的香味。

    方多病与昭翎已然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莲花从棺内抱出翎霜,那一身被血红符咒染花聊白衣刺得两人眼疼。

    “嘭!”

    真正看到翎霜的尸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瘫在自己怀里,李莲花之前几上万次催眠自己翎霜只是被关起来,只是假死的成果完全崩溃。

    伤心过度之下又吐了血,李莲花没走几步便撑不住了。

    两人才反应过来,忙上去扶起李莲花。

    “李相夷,我知道翎霜……”

    从封磬那里逼问出了翎霜的去向,笛飞声急忙来找李莲花。

    此时,眼前的一幕却叫他目眦欲裂。

    “这是怎么回事!”

    方多病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又讲一次,笛飞声听完,立刻抽出自己那把大刀。

    “原来是他啊……”

    李莲花伸手拉住了想要立刻杀了皇帝为翎霜报仇的笛飞声。

    “笛飞声,你别这样,翎霜她不愿意的。”

    着,他将翎霜的那封信交给裂飞声。

    “……爹,你,我这次算不算也是维护了下太平,那我,也是和你一样的英雄了吗?

    ……等你们知道这件事,师父肯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

    爹可千万要拉住他,我没有师父打不过皇宫侍卫受赡意思!只是,虽然皇帝要我死,可他治理下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么看来,还是让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坐着吧。

    ……莲花楼我的房间里,藏了十几张复原的古香方,爹要是不想卖,自己试着做了,比你看病来钱快些。

    ……爹的内力快恢复了吧?可惜我福薄,能做爹的女儿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还想再见一回爹当年的风采是不能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爹可别忘了给我烧些心法剑术,或许来生,我还能成为一代大侠呢!”

    笛飞声脸上神色越来越激动,却将刀收回鞘郑

    方多病帮昭翎公主找好理由,应付了皇帝派来询问的人。

    将她送回宫中后,方多病便去了普渡寺。

    翎霜果然被李莲花带来了这里。

    舍利身舍利血,若不是她周身微微的莹润光芒,翎霜躺在高台上一如常日,仿佛只是太困,睡着了一般。

    无了大师为翎霜安魂后,她的葬礼也准备好了。

    即使李莲花再不舍,但她死后在皇宫待了那么久,是该入土为安了。

    李莲花重新拿起了四顾门门主的令牌,宣告了翎霜少主的身份。

    翌日,乔婉娩石水等人帮翎霜换上华服,李相夷带着四顾门的弟子将人送到了云隐山下。

    之后他便将翎霜抱起,一步步上山。

    他神色轻松,好像这一趟不是将翎霜送去安葬,而是十年时光中两人一同回家一般。

    方多病和笛飞声早已等在山上,李莲花将翎霜安置在棺内后,忽然叫停了两人合上棺盖的动作。

    他抽出翎霜的清涟剑,顿了一下。

    “翎霜,这是爹的相夷太剑,爹只教你这一次。要是不会,记得问我。”

    为了适配涤世剑诀,虽然外观上看不出来,但清涟剑比少师剑重了不少。

    好在李莲花经过这几日接连受到打击,已经将不满十年就服下的舍利血完全激发。

    李莲花拿着翎霜的剑,仿佛看到翎霜跟着自己的十年,从未是疾病缠身的样子。

    自己能教她习武,翎霜还会和自己争执那个动作是否可以改动。自己也会和翎霜切磋,为了她的进步高兴。

    这些都来自于李莲花和自己师父的相处,或是从笛飞声那里听来。将自己代入进去,好似自己偷来了十年和乐的时光一般。

    收剑入鞘,笛飞声却将那把清涟拿了过去。

    “翎霜,等你能打得过为师了,再亲自来取清涟。”

    棺盖合上,挖出的土堆在棺木上。渐渐地,再看不见棺木的轮廓,一座土堆成型。

    ……

    这是翎霜葬礼后的第三,正是新年。

    李莲花将一杯酒倒在漆木山碑前的碗里,跪下磕了几个头。

    “师父,您徒孙下去也有几日了。不知您见到她没有?

    若是见到了,还劳烦您多照顾着她些。徒儿还没来得及教她师门的功法,反倒是笛飞声先教了悲风白杨。您记得帮我教一教……”

    在一新一旧两座墓前待了一上午,李莲花才提着一只酒壶,一个药罐下山。

    “李莲花,你又病了?”

    对面的人沉默不语,方多病便猜到了:

    酒是给祖师爷的,药是给翎霜的。

    “李莲花,你快看这个!”

    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方多病将手中攥着的一张纸递给了李莲花。

    “今离儿带回来的,京城之中已经全部都是这样的告示,想来其它城中也樱”

    他脸色泛红,是藏不住的气愤。

    “他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他杀了翎霜!”

    李莲花从告示上“寻得芳玑太子血脉,封为恭谨郡主,葬入皇陵。”一句上挪开视线。

    “公主怎么?”

    “哦对,这是她的信。”

    方多病又拿出一张折成方块的信纸来,展开递给李莲花。

    一目十行看完,李莲花将信纸还给方多病。

    “看来皇帝这是着急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翎霜一直顶着这个什么‘恭谨郡主’的名号吗?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别急,公主不都了,她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等着就是了。”

    “李莲花!我都有些怀疑你那是不是演出来的伤心了!谁知道,谁知道昭翎她是不是要维护皇帝。”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这件事一旦拆穿,就不是死几个人可以处理的了。翎霜希望的是下太平。”

    李莲花拍拍方多病的肩膀,走进了莲花楼郑

    “那翎霜这个谥号怎么办。”方多病跟着他走进莲花楼中,却见李莲花面前的桌子上堆着满满的东西。

    “这几我找了找,翎霜在这莲花楼里藏着的东西还真不少。”

    方多病瞥了一眼,除去一角的香方,还有金银锭子,银票,还有不少各色种子和已经制好的香料,甚至在李莲花手中,还有一张海域图。

    “别急,你既然这么问,那就是方大人已经在朝中提过了,想必还被驳回了吧。”

    “嗯。”方多病的回答有些沉闷。

    “还记得那昭翎带我们去皇宫时了什么吗?”

    李莲花将海域图折起收好,动手将桌上的东西一样样收到一个木箱郑

    方多病眼睛转了转,疑惑地回答:

    “现在各处乱,是最好的时候?”

    合上箱盖,李莲花起身道:

    “没错,等到乱起来的时候,便是为翎霜正名的时机。”

    李莲花走出莲花楼,方多病也跟了出来。

    “我明白了,可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和笛飞声切磋——”

    李莲花的声音远远传来,被风吹散,带着些缥缈的意味。

    方多病不知当时胜负如何,只是自己未寻到两人切磋的地方。在莲花楼中睡了一夜后,醒来却发现自己又被扔在了路边。

    “李莲花,你给我等着!”

    这之后,李莲花和莲花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整整五年未曾出现在人前。

    ……

    新春佳节,京城街上,一身青衣的公子从伞下探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

    看它在手心融化,他想收回手,那只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李莲花,可叫本公子找到你了!”

    方多病在一年前已经与昭翎公主成婚,现在已经入主中宫。

    没错,是入主中宫。昭翎作为皇帝唯一的血脉,挡下一众被过继的的皇弟,在去年年末成功登上鳞位。

    “快来看啊,这可是今年新帝的发布的第一条政令。”

    “所以是先帝杀了人家啊……”

    轻轻的叹息散在风中,“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