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摇摇头:“不大可能。”
这个世界真正近距离见过韩行的人并不多,大家主要还是通过报纸来认识韩行。
而韩行流传最广的三张照片,分别是星河报上向神宣战,新都报上韩行招手,还有咒术殿的邪咒师图鉴。
一张赤裸上身的,一张穿咒术袍的,一张穿猩红披风的。
服装上和现在的皮坎肩牛仔裤的韩行是对不上的,当然,主要还是脸对不上。
韩行现在这张脸其实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就是当初在升龙城的那张脸。
但因为升龙城被金痨杀的皮毛不剩,所以能从这张脸上认出韩行的,其实只有冥月。
韩行也不是不想再换一张脸,而是他现在改变相貌的这个手段,其实比司空鼠的易容术更高级。
司空鼠的易容术怕水,怕火,怕捏,但韩行这张脸就是他自己的脸,只不过五官更加的硬朗。
韩行唯一没有办法改变的就是眉心的火咒种,但也被遮瑕贴贴上了,无缺咒戒也收了起来。
任谁也不可能认出此时在江城的没名没号的小伙子,就是传说中的血咒师韩行。
而且……马大脖子也不像是认出了他的反应。
韩行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但韩行也上了邪咒师图鉴,而且还是首页。
这种存在,不说扭送咒术塔,就是将这个消息报告到咒术塔,也够马大脖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马大脖子就是单纯的要赶韩行走。
而韩行也是谨遵吕先生教诲,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入世。
马大脖子的条件再苛刻,韩行都能接受和理解,但单纯的赶韩行走,让韩行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要我说,”司空鼠啃着夹了肉的烧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江城也不是啥好地方,换个车站得了,你又不是创业,只是打工而已。”
“创业才需要考虑环境,”司空鼠把掉在领口的驴肉捏起来塞嘴里:“打工……在哪儿不是打工。”
“不行。”韩行摇头。
司空鼠说的是有道理的,他又不是奔着当扛把子来的,在哪儿扛包都是一样的,但……道理不是这个道理。
“他让我感到困惑了……”韩行道出实由。
临出来前,吕先生讲过,韩行之所以感觉什么都没意思,是因为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看透了。
而实际上,人生处处是学问,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灰尘,远方的田野和眼前的苟且,都是一样的。
一不通,则百不通。
要想解决远方的困惑,就要先解决眼前的困惑。
而且,吕先生说了,韩行这三年只是路过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到过这个世界。
“找他谈谈!”韩行从栏杆上跳下。
司空鼠顿时来了兴致,三两口将手里没吃完的烧饼塞进嘴里,掸掸身上的碎屑,紧忙跟上。
“马把头,你这可是有点不地道。”韩行一句话出来,司空鼠差点栽一个踉跄,抬头看韩行,用眼神问道:真的是谈谈?
韩行给了司空鼠一个眼神:真的是谈谈。
司空鼠顿时又没了兴趣,往旁边一靠,唉声叹气,自己也觉得怪,他其实不是喜欢动手的人,但最近在韩行身边跟着,动不动就像靠武力解决问题……
“你小子怎么和我们把头说话呢!”
“给你舌头拔下来你信不信!”
马大脖子还没说话,身边的人就不乐意了。
“哎~”马大脖子摆摆手,往麻包上一靠:“怎么个不地道法,让他说。”
韩行为解惑而来,有什么说什么:“我敬你是这里的把头,但说到底,这江城也不是你一家的江城,这车站也不是你马大脖子的车站……”
“你给我住口!”
“马大脖子也是你叫的?!”
旁边,呼啦吵就围上来好几个人,手里拎着棒槌,扑拉板儿,还有撬棍……
“都让开,”马大脖子剔着牙:“让他说完。”
众人这才闪开一道,韩行继续说:“我不是没干过这活计,封山跪神,见庙拜佛,你抽几成利,说出来就是,哪怕是刀山火海的堂口,我闯不了是我没本事,你用这种法子赶我们走,可是砸我们的饭碗,断我们的活路,这事儿可没有这么办的!”
韩行说的是江湖规矩,其实是有道理的。
就像月都的大d哥,当初就很欣赏韩行,哪怕是不欣赏,也不会赶韩行走。
这要是普通人到了江城,靠这个活计糊口的话,那马大脖子就是断人活路。
“小子!”马大脖子斜眼一看韩行:“咱就是要赶你走,你又如何?”
韩行出来的时候,受了吕先生的教诲,要换个活法,但马大脖子要是蛮不讲理的话,那韩行也不介意以恶制恶:“如何倒是不如何,但平白无故断我的财路,咱这仇可就算是……”
“少废话!”马大脖子从麻包上跳起来:“也甭跟我玩儿那个哩干儿楞,你说咱不讲理,但你看看你自己那个德行,你像个干活儿的样子吗?!”
这句话说出来,其他人倒是没啥反应,司空鼠竖起了耳朵,该说不说的,韩行干活儿还是有个样儿的!
要是因为干活的时候,让马大脖子看出破绽来了,那可就是大疏忽。
韩行也被马大脖子呵斥了个愣神。
“我也不跟你废话,”马大脖子一摆手:“兄弟们,这小子是个外行道,咱给他过过堂,上上课?”
“得嘞!”又是呼啦吵,一圈人就把冂字形的麻包坑给围上了。
马大脖子拿出三个铜币:“咱江城就这个规矩,瞅见我手里这三个铜币没?你能得一个,我在这儿给你留碗饭,能得两个,你就烧柱香,算是入了伙儿,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闯多大的祸,我给你担着,能得三个……”
马大脖子拍拍屁股下的麻包:“这位置,你来坐。”
还不等韩行说话,马大脖子就说道:“怎么?不是刀山火海都接着吗?”
韩行冷笑一声:“谁不接,谁是你儿子!”
“好!”马大脖子招呼一声,旁边有两个汉子搬过来一个多半人高的木箱。
马大脖子往木箱前一站,把第一枚铜币往木箱上一放:“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