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姚家村的人又来了?”
听见村民们吵闹的声音,已经喝的有些醉醺醺,正在跟白郎中划拳的江鼎成顿时清醒了几分。
“这群人还真是会挑日子啊,非得在今天过来,他们是闻着大牛家上梁酒的香味儿了吗?”
一边骂骂咧咧,江鼎成一边推开了白郎中,然后便在大宝二宝他们的搀扶下往村口走去。
不过江鼎成倒是没有埋汰人,姚家村之所以赶着今天过来吧,还真是因为闻到了江大牛他们家上梁酒的香味儿。
没办法,虽说两个村子隔得有些距离,但是三山村正对着平安县那头,两道山脉一左一右,中间缺个口,吹过来的风正好是过堂风。
所以……今天江大牛他们家弄了一个上午的上梁酒,的确是香飘十里。
正在家里教导宝贝孙子姚成才念书的姚家村族老姚先文,陡然就闻到了这股子香味儿,于是乎真个姚家村的壮劳力都来了。
“喂,让江鼎成出来!”
“赶紧的,我们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都来了,你们三山村的族老还摆什么架子呢!”
“今儿个你们三山村必须把白郎中交出来,白郎中是我们姚家村的人,你们三山村休想将白郎中据为己有!”
“哎,不错啊,大头你竟然都会用成语了?据为己有……啥意思?”
“我听成才说的,意思就是他们要霸占白郎中,反正不是啥好词儿……”
……
一群姚家村的壮劳力走了过来,为首者自然便是姚家村村长姚长贵,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白头发老者,正是姚家村的族老,姚先文。
而在两人身旁,则是姚天福和姚成才,以及几个姚家村声望比较高的壮汉。
此时王老五他们已经带着巡逻队的人拦在了村口,那三个耍刀的县令侍卫则是没有来凑这个热闹,而是纷纷凑到了呼呼大睡的县令大人身旁坐了下来。
“让让,都让让,族老来了!”
在江大宝的嚷嚷声中,族老和江大山江大牛周管家他们走了出来,至于白郎中则是被族老挡在了后面。
“姚村长,先文老哥,你们这乌泱泱的叫上一个村子里的壮汉过来干啥呢?”江鼎成明知故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这会儿可都要天黑了哦,想来你们都知道了,最近有一些流民闯进了平安县,先文老哥,姚村长,你们就那么放心留下一群老弱妇孺待在村子里啊?”
“啥?”姚天福顿时急了,这几天他没有去县城,压根儿不知道来了流民的事儿,“爹,我娘和妹妹她们……”
“闭嘴!”
姚长贵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他自然知道流民的事儿,但是为了安定人心,担心村子里的人都恐慌,所以姚长贵一直没有明说这件事情,现在被江鼎成这么当众一提,他都能听见后面队伍里那群汉子紧张的议论声了。
“咋会有流民啊?最近我一直在田里忙活,没有听说这档子事儿呢!”
“流民可是大事儿啊,三山村的族老肯定不敢瞎说,要是让县令大人知道他胡说八道可是会砍头的!”
“所以是真的有流民了吗?那我们还过来干嘛?赶紧回家去守着家里的婆娘孩子们啊!”
“还有田地里的粮食,那可是咱们忙活了大半年的收成,要是被流民给糟蹋了可就倒霉了!”
“马上就要收税了,要是那些粮食被流民抢走,我们还怎么交足朝廷要的粮税啊?”
……
一群姚家村的壮汉们原本来势汹汹,可是此刻在江鼎成的一句话之下,已经有不少人打算赶忙往家里跑了。
“都安静!”
关键时刻,还得是姚先文这个姚家村的族老,他沉声吼了一句,属于族老的威严散发出来,一群躁动的汉子们顿时闭上了嘴巴。
“咱们姚家村又不是只有你们这几十个男人,再说了,那群流民长途奔波,饥一顿饿一顿的,还能有啥力气闯进咱们村子?”
说话间,姚先文扫了一眼村民们,威严的眸子令姚家村的壮汉们都是感觉到安定了几分。
“你们家里有婆娘孩子,我家里没有吗?长贵家里没有吗?你们就算再怎么担心家里的婆娘孩子,还有地里那些粮食,总该信得过我跟长贵吧?我俩难道还会联合起来坑害你们不成?”
姚家村的几十个壮汉听见这番话,皆是低下头来,心底没有那么担忧了。
的确,族老和村长家不止有婆娘孩子,还比他们家多呢!
而姚先文在镇住了自家晚辈之后,这才看向了笑呵呵的江鼎成,脸上没有几分好脸色的说道:
“江鼎成,你少跟我装糊涂,今儿个我们为啥会来你们三山村,你心里门儿清,赶紧的,把白三元交出来,他是我们姚家村的人,在我们姚家村吃住十多年,总不至于你们三山村想把人给抢走就抢走吧?”
在整个姚家村,若说有谁可以不尊重白郎中的话,那就属这位姚家村族老了。
一来当初的确是这位族老救了白郎中,二来嘛,他年纪大啊。
平日里仗着辈分在姚家村威严惯了,要让他对一个外姓人有多少尊重,这不是为难人姚家村族老么?
“白郎中,不可能让你们带回去。”而听见姚先文的话语,江鼎成也是端正了几分脸色,盯着姚先文说道:“事情来的巧,还没有告诉你们,白郎中的户籍已经落到我们三山村了,从今以后白郎中就是三山村的人,跟你们姚家村没有什么关系……”
“江鼎成你他娘的少放屁!”不等江鼎成一番话说完,姚长贵便忍不住骂出声来,想到自己上一次来得到的待遇,纵然姚长贵知道自己应该礼貌一些,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股怒火。
“姚长贵你他娘的说啥呢?”
“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打?”
“姚长贵我入你娘!”
然而姚长贵是过了嘴瘾了,但是他忘记这里是三山村,更忘记了族老家有五个宝。
四宝和五宝还没有成家,在村子里没有成家的男人都会被当做晚辈,此刻倒是不好多说些什么。
但是大宝二宝三宝不一样啊,这三个宝都是已经成了家有孩子的,此刻哪里能允许别人骂他们的爹?
“江大宝你他娘的骂谁呢?”
“江二宝你个憨逼!”
“江三宝我入你娘!”
……
而三个宝骂出来的脏话,也是激起了姚长贵三个儿子的怒火,由大儿子姚天来带头,二儿子姚天宝跟随,小儿子姚天福补上,三个天顿时就跟三个宝吵了起来。
这样的骂仗是最不容易控制的,很快便由江鼎成和姚长贵的儿子间的对骂,演变成了两个村子的骂仗。
顷刻之间,两边的壮汉们都是挤到了前面,指着对方口吐芬芳起来。
“你们三山村不要欺人太甚!”
“快把白郎中还给我们!”
“草,今儿个要是不还人,我们就跟你们三山村拼了!”
……
“你们姚家村的都是一群瓜皮吗?没听见咱们族老刚才说的啊,白郎中已经是我们三山村的人了!”
“少跟这群脑袋里装粪的家伙废话,他们是听不进去人话的,就得打一顿才能老实起来!”
“今天可是大山家办上梁酒的大喜日子,我们三山村的人向来团结,难不成还能让外村人给欺负了?”
……
因为这群人都是糙汉子,所以也不会在意什么口水之类的,一时间唾沫横飞,口水四溅,吓得江大牛赶忙拉着自家老爹和白郎中往一侧躲去。
这年头也没个什么疫苗之类的,万一被谁的口水给传染上了什么疾病,那不铁定玩儿完了吗?
而这边两个村子上百号人的吵闹对骂,也是终于吵醒了酒足饭饱之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县令大人,当然也是令白郎中喝进肚子里的一斤酒清醒了大半。
“好了好了!都给我住嘴!”
最终还是江鼎成先大吼起来,得益于几个儿子的‘孝顺’,江鼎成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这嗓门儿上的功夫一直没有落下,此刻一声吼顿时便让三山村的村民们都是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
而姚先文也是大吼一声,让姚家村的村民们安静下来,冷眼看向了江鼎成。
至于江大宝他们,因为刚才的骂仗,彼此已经跟某个姚家村的村民们眼神对上了。
当然不是那种有好感的对上,而是充满了敌意,心里都在估摸着待会儿要是打起来,第一个就得跟对方招呼过去一拳,不然压不下心里那口恶气。
“先文老哥,我也不骗你,白郎中的户籍的确已经落到我们三山村来了。”
等双方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之后,江鼎成心平气和的说道,只是扫向姚天福几个晚辈的目光带着些不满。
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又是三山村的族老,江鼎成何时被人骂过自家老娘?
今天竟然被几个姚家村的晚辈张口一句娘闭口一句娘的骂了几十上百句,要不是县令大人还在这里,江鼎成早就招呼上五个宝他们动手了。
“哼,你说白三元的户籍落到你们三山村了,凭证呢?”
而姚先文也不打算接受江鼎成的解释,此刻说话间伸手一摊,示意江鼎成拿出朝廷开具的户籍文书。
“这……”
江鼎成忍不住犯了难,其实白郎中的户籍一事,还是刚才江大牛灵机一动给敲定下来的,人县令大人压根儿就没有开具什么文书,他现在拿什么给姚家村的人看?
“姚族老!”
看见族老为难,江大牛顿时站了出来,瞪着姚家村的一群人说道:
“文书什么的,没必要给你们看,但是如果你们不相信,那大可以去县衙里问问,白郎中是不是我们三山村的人!”
“呵呵,江鼎成你不行啊,什么时候三山村轮得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当家做主了?”
姚先文还没有开口呢,姚长贵先阴阳怪气的嘲讽了起来,他可是记得上次江大牛一家是怎么戏耍他的宝贝小儿子的。
“长辈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来插嘴,闪一边儿去!”
姚先文也是瞪了江大牛一眼,这小子当自己是谁呢,又不是自家的宝贝孙子,要是换了姚家村的其他晚辈,现在他已经把手里的拐杖给招呼出去了!
“你们才给我闭嘴!”
江大山忍不住骂了一声,有人胆敢欺辱他儿子,这他可不能忍。
“我们三山村同气连枝,邻里和睦,不管是谁都可以在白郎中的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
江大山站到了江大牛旁边,将自家儿子护在了身后,瞪着姚长贵和姚先文一群人说道:
“刚才我儿子已经说了,白郎中的户籍文书,不会给你们看,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你们没有那个资格!你们又不是衙门里的公差,有啥资格跟我们索取白郎中的户籍文书呢?跟你们解释是不想伤了两个村子的和气,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这一番话,江大山说的可算得上是非常没有礼貌,但是却让姚长贵他们一时间气得无法反驳出来。
这也多亏了这段时间天天进城去跟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打交道,若是换了以前,江大山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可是现在他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都能开几句玩笑,区区一个姚家村的族老和村长,比他江大山是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多长了两条胳膊呢?
“现在,你们要是不想打架的话,就赶紧从三山村滚出去!”
“要是你们想跟我们三山村打架,你们也都看见了,咱三山村的爷们儿老少今儿个都在这里,真要打起来,看看谁吃亏!”
“话我就放在这里了,姚长贵,姚先文,你们两个都是姚家村的主事人,拿个意见吧!”
说完,江大山便退后了两步,拉着自家儿子站到了族老的身后。
而姚长贵和姚先文两个姚家村的主事人顿时就被激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实话他们今儿个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三山村的人打架,毕竟这事儿一旦闹到衙门里去,那就是聚众斗殴,轻则关进县衙大牢里面,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之所以叫上那么多村里的壮劳力,只不过是上次姚长贵三人过来吃了闭门羹,今儿个打算多叫上一些人壮壮声势罢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三山村的人脾气竟然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想要直接让两个村子的人打群架,这还有没有点儿王法了?
“三爷爷,你跟他们这样说……”
而在姚家村的人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江大牛则是凑到了族老旁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江鼎成一边听着,一边眼睛发亮,而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不禁令姚长贵和姚先文对视一眼,心底都是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同时又对江大牛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
这小子谁啊,竟然还真能让三山村的族老江鼎成听他的话?
江鼎成这么不在乎自己身为族老的威严了么?
“咳咳,先文老哥,长贵村长……”
就在这个时候,江鼎成已经理解了江大牛的意思,走到前去冲着两人招了招手。
嗯?
姚先文和姚长贵都有些想要生气,不过一想到今天这场群架绝对不能打,两人便只得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江鼎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