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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山把矮凳子放在了床边,示意江大牛跟着坐下来,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白郎中说道:

    “我看那姚村长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白老哥,你是不是在姚家村得罪谁了?”

    其实江大山想问的是白郎中是不是在姚家村医坏谁了。

    但毕竟这话不怎么好听,因此他便换了个说法。

    “行啊,爹,您现在这成语用的可真顺溜!”

    江大牛冲着自家老爹比了个大拇指,他以前咋没发现,老爹这嘴里的成语是一个嘣一个的呢。

    “咳咳,你爹我好歹也上过学,不是大字不识的白丁好吧!”

    江大山老脸一红,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得意的勾了起来。

    “咳咳,我说你们爷俩儿,到底是来关心我的呢,还是来我面前显摆的呢,啊?”

    白郎中翻起了白眼,抬脚打断了爷俩的眼神恭维,而后叹了一口气。

    “白伯伯,您说,我们就是来跟您问这件事儿的呢!”

    江大牛急忙端正了坐姿,看向白郎中,面色诚恳的说道:

    “当然,若是白伯伯不方便多说的话,那也是没关系的,以您这些年来在附近这几个村积攒下来的名声,我想即便是您不想回姚家村,随便哪个村子都会很欢迎您住下来的。”

    “臭小子,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对吧?”

    白郎中斜睨着江大牛,似笑非笑的问道,显然对江大牛的心思门儿清。

    “啊哈哈,大牛这孩子吧,年纪小,还不太会说话,白老哥您别往心里去!”

    江大山急忙打了个哈哈,踢了江大牛一脚,又对白郎中说道:

    “白老哥,您先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唉……”

    听见这话,白郎中忍不住再度叹息一声,看着昏暗的窗户口目光也是变得暗淡下来。

    江大牛和江大山这一次都没有再插科打诨。

    足足过去了大概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白郎中的眼神才重新聚焦,而后语气低沉的说道:

    “十五年前,我来到平安县,那时候的县太爷你们也清楚,哦不是,应该说大山比较清楚,那个县太爷有些抠门儿,啥都要收钱,你们黔首农民进城摆摊要收钱,咱们游方郎中出城入城要收钱,我呢,本事没有学精,师傅他老人家就过世了,所以我也挣不了啥钱,直觉得平安县城不是我这样的人能住的地方,就拿起我的家伙事晃悠到了三瓦山……”

    “那时候边境还没有发生战乱,乡下人的日子也过得挺踏实的,正巧我来的时候又是春种之后,村里人不下田不下地的也没啥病,我这一路走来一连几天没吃饭,快走到姚家村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白郎中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眼里满是浓浓的回忆之色。

    江大牛和江大山对视一眼,两人这才知道,原来白郎中跟姚家村的缘分是这么结下来的啊。

    果不其然,白郎中回忆片刻,便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都已经自己活了半辈子,怕是得就这么交代在这三瓦山下了,谁曾想等我醒来,是在一间青石瓦房里面,而救了我的人就是姚家村的族老。”

    “那老家伙也是个人精的,他在我昏迷的时候翻看了我的家伙式,知道我是个行医的,所以才把我给救了回去,当然,就算我不是行医的,他也会救,只是不会让我住在他家罢了。”

    白郎中笑了笑,显然这十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非常清楚姚家村内一些人的秉性。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够有一口吃的,我就落户在姚家村了,然后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三瓦山附近的几个村走方。有茶水没?”

    说到这里,白郎中停了下来,看向江大牛和江大山爷俩儿。

    江大牛:“T…T”

    江大山:“T…T”

    父子俩皆是一脸呆滞的看向白郎中。

    “我说,有茶水没?我嗓子都说干了!”

    白郎中双手放在膝盖上,瞪着父子俩,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有有有!”

    江大牛急忙站起身来,打开屋门小心翼翼的往外面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溜出去提了一壶茶和三个碗回来。

    “白伯伯,您喝。”

    “咕咚咕咚咕咚~”

    一碗茶下肚,白郎中擦了擦胡子,将碗递给江大牛以后才又接着说道:

    “我在这几个村子走方十几年,虽说隔三差五的也会给人诊个脉抓个药什么的,但是我这人你们大概也都知道,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的,我也不会硬要收什么诊费。”

    “那是,白老哥的为人,那在附近几个村是响当当的!”

    江大山急忙说道,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白郎中的确是一个有着大善之心的良医。

    虽说医术不怎么高明,但是这些年来,白郎中光是赊欠在外的药费都有上百两银子了。

    试问整个平安县,有哪位郎中,能够做到白郎中这般地步?

    “你少拍我的马屁,以你们家这境况,要是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医药费我可得收,休想从我这儿赊账!”

    白郎中白了江大山一眼,说出一句令父子俩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的话来,然后便接着说道:

    “虽然我没有挣几个钱,但是我这本事能挣钱,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啊,姚家村里有些人便坐不住了,他们先是给我说亲,说的当然是姚家村里的妇人,但我志在逍遥,压根儿就没有婚娶的心思,所以给拒了,之后他们又旧事重提,让我看在当年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在姚家村收个徒弟……”

    话语一顿,白郎中叹息一声,神情也是变得黯然起来。

    “白伯伯,您在姚家村收徒了?”江大牛忍不住问道,当然,答案是肯定的。

    “我能不收吗?”

    白郎中叹息一声,低下头来,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的说道:

    “一个村子的人,成天儿的守在我那破屋子门口,手上还拿着吃的喝的,我一出门就都是求我收徒的,我能不收吗?”

    的确,想象到那个画面,江大牛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郎中一个外地人落户在姚家村,这种事情你说他是以多欺少吧,也算不上,但你要说姚家村的人没有逼迫白郎中就范,那肯定也是假的。

    而白郎中要想免去这样成天的打扰,唯一的解决办法,那就只有妥协了。

    “那这不对啊!”

    江大山忽然拍了一下膝盖,吓得白郎中和江大牛一个激灵,而后只听他满脸不忿的说道:

    “既然白老哥你都在姚家村收徒了,那姚家村的人应该对白老哥比以前更亲近才对啊,怎么这回来我看他们倒像是……”

    话语一顿,江大山挠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