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春华楼。
春华楼隐见火光人影,香烟袅袅,明显可见有人修炼。
香炉里弥漫的烟气微微泛红,如晚霞般瑰丽,芳香扑鼻。
这顶级奇香烟气散溢至外界,便连那雪地都钻出了嫩草,像春回来了。原本落尽叶子的大树在雪花之中长出翠绿的嫩芽。
“燃烧红纹奇香,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疯狂最奢侈的举动了!我们虽然是中京大阀,也不曾有过这种奢靡的念头。”
两个老人身在高楼,在夜色中俯视郑府,观望着全城。
“因为西都城这一支再不奋进,就要彻底衰败了。一个没有宗师坐镇的门阀,虚有其表,只是权贵砧板上的肉。”
郑渔火是中京郑阀的家主,身边郑渔歌是他孪生兄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许多人都以为中京郑阀只有郑渔火一个宗师。其实是他们经常互换身份,特意被人认作一人。
如今以两位宗师之力来夺韩柏手中的金纹香,以有算胜无算,自然胜券在握。
“按这两三收到的情报,韩柏并不那么好对付,你我不能大意了。”郑渔火沉声道。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只是若被韩柏逃了,那才是一大损失。
“韩柏对我们世家门阀敌意极大,他看似疯疯癫癫,对官府对门阀都不曾留情,一点也不怕和下人作对,到底有什么目的?”郑渔歌道,“会不会明里大张旗鼓,暗地已经逃到十万八千里……”
郑渔火摇头道:“不会!”
他沉声道:“韩柏只怕是打着触摸众生心域,突破紫纹大宗师的主意。
他只有成就大宗师,才有可能保得住金纹香,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
郑渔火再次道:“司马开元凭借开国建朝,众望所归而晋升紫纹。
群星门在龙虎山把持江南一地数百万人信仰,代代有大宗师现世。
上洛派,六欲魔教,北地草原……每一个大宗师都把持百万人心。
紫纹大宗师的门槛其实有迹可循,众位有志于茨宗师都心里有数。
韩柏所谓惩恶扬善,无非是想用一用人心这个阶梯。”
“韩柏他不会逃,他甚至必定会来郑阀。因为郑阀是西都城诸阀之首。他所谓的惩恶扬善,如何少得了郑阀?
燃烧什么黄纹红纹奇香恭迎,无非就是一个噱头,可以引导门阀自损底蕴。”
“而韩柏这匆匆忙忙的举动,更明金纹香必然在他手里。
从消息走漏到现在才不过三,许多宗师都来不及反应。只有我们两兄弟恰逢其会,这就是命!
予不受,反受其咎。韩柏必死,金纹香必然落入我手!”
郑渔歌听着郑渔火志在必得的话,忍不住内心骚动。今回入西北游历,他不但要见证了一个企图冲击紫纹大宗师的疯子,更要亲手获得百年难得一遇的金纹奇香。
这绝对是旷世奇缘!
他们抬头看着乌云渐降,又听见韩柏那霸气十足的宣言,内心毫无波动,早就预料其有这般动作。
等乌云与西都城何处腾起的奇香烟气融为一体,郑府之内骤然兴起了一波波的骚动。
“有鬼!”
“不是我杀你的,是家主的命令啊!”
无数的哭喊声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郑渔火郑渔歌不禁蹙眉。
郑阀乱了。乱的速度太快了,韩柏的神意竟然如茨强大,瞬间笼罩了全府?
郑渔歌突然道:“大兄,我感觉不对,有点心惊胆战。”
他抬头,忽然僵住。
郑渔火不禁抬头,只见空中现出一个圆月,红通通的,似在流血。
血月?
韩柏不可能连象都能影响,就算紫纹大宗师也不能。
只能自己两人都被韩柏的神意影响了。
郑渔火心里一沉,继续环顾四周,他发现郑府各处,烟气缭绕,好像被分割成不同世界。而烟气当中,更有无数的黑影扭动,如魔似鬼,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郑渔火此刻便有一根弦绷起来,越绷越紧。
不对劲!韩柏的神意竟是他意想不到的强大。
“大兄,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郑渔歌再次强调道。他手不自然地轻颤,显然是有点紧张。
这种紧张放在纵横一方的宗师高手之前绝对是罕见的。
郑渔火明白他的紧张,因为自己的心头也瞬间被压上一个大石。
宗师的神念圆融,凝固如丹,万法不侵,别饶神意一般影响不了自己,除非对方的神念神意超越自己太多太多……
“叔公救我,爹救我,救我啊!有鬼啊…”远方传来郑胜的惨叫声。
“两位叔叔,胜儿他出事啦!”郑阀家主郑源色变,在不远处急急传音而来。
“家主先去救他!我们来对付韩柏。”郑渔火深吸一口气,喝道:“韩柏你已经来了吧,真是好狗胆,径直大开杀戒,真当我们郑阀无人了吗?”
“他来了?”郑渔歌一惊,举目四顾:“在哪里?”
郑渔火没有回答他,而是迅速扬声道:“青纹高手孕育神念,其神念一旦强大到某种程度,即可以寄托于奇香烟气之上,迷惑心神扰乱五感,使人堕入幻觉而不知。
顶尖门派都有如此法门,以燃烧奇香为寄托,造就大范围的神念化形。到底本质都是幻觉!
大家记住要谨守心神,记住我们周遭一切都是虚幻,并不能攻击我们身体!”
郑渔火将这话远远传了出去,企图稳住郑阀的人心,但是其眼中的自信已经消失,只有浓浓的不祥之兆。
血月高照,浓烟滚滚,鬼哭神嚎,他化自在,百鬼夜校这景象无比恐怖,却又真实无比。
以郑家昆仲宗师级的神念也分辨不出其破绽,更觉得自己的神念神意一旦离体,就受到山一般的重压,难过得要吐血。
郑渔火迅速猜测到原因,他呻吟道:“我们不该燃烧红纹奇香,这里的烟气只怕已经被其暗中炼化了。只有如此,才能解释我们的神念神意受其恐怖的强力压制!”
郑渔歌惊道:“不可能,他怎么做到的?!我们也做不到一瞬间炼化燃烧的奇香烟气,这太不可思议了!”
郑渔火一字一顿地道:“不管是不是,他必然已经来了。我们不能有丝毫留手,否则怕不只是西都城的郑阀要亡,我们中京郑阀也要完蛋!”
如果两个宗师都丢在这里,中京郑阀肯定要破败。
韩柏不动则已,其一动,那气势之凶,犹如挟带着世界末日之威,让两人如临大敌,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未必抵挡得住这般攻势。这是他们宗师以来从未遇过之事。
刚刚的自信迅速被现实击垮,他们同时兴起一个念头:今晚只怕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