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楼
谢宝书上了二楼,在包厢之外便听见程文纶在抱怨道:“自从红花会那《新青年》出版,鼓吹新文化,我们一德学社就像热油里添了水似的,都快炸锅了。
书生夫子各有观点,互相争论,分为守旧派和革新派闹得不可开交。
前两年守旧派还压得住,毕竟大家读书都是要考科举,做大官。可是现在已经有点力不从心。
太平贼在建业立国,肆虐江南,无人能制。朝廷困顿之下,不得不卖官鬻爵,以筹军费平叛。
现在当官有钱就行,读书没以前那么有用了。大家看出了朝廷的虚弱,人心思变。”
鸣翠谷的黄有德道:“所以你们的盛夫子才公然在报刊驳斥新青年的鲁先生,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将自己社内的矛盾压下去。
不过这可不是好主意。
你听没有,红花会支持的捻军在葱省苏地已经立足稳了。
现时声势浩大。一德学社虽然有校级,但和人家红花会反贼是比不得的。”
谢宝书一呆。
之前塞尚阿南下,红花会所有校级望风而逃,让大家都不由有点觑这一脉,没想到人家躲避是为了将拳头缩到一处,只打一处。
前年趁着太平军从岭西突围,杀到了长江流域,红花会迅即扶持捻军起义,总舵主洪和尚,宋岳恒等赫赫有名高手一一亮相,连败朝廷的大堆校级高手,惊呆众人眼睛。
现在捻军和太平军将江南中原腹地闹得一团糟,朝廷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处。
岭东这极南之地官府之控顿时松了,以往绝对不能容忍的报刊、新式学校、西式机器作坊如雨后春笋不停冒出来,大大改变了百姓原有的生活和见识。
谢宝书咳了一声,入了包厢。两位好友顿时笑迎。
三人寒暄了一会。
谢宝书带来了两个消息。
“我今早得到消息,伍家决定办报。据蕉珠水商报》,他们雇了个南洋回来的主编,要鼓吹西洋学。”
程文纶一笑:“西洋学不是一直有么?便连我们学社最保守的夫子都会一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谢宝书摇头,他道:“这次可不同,他们要鼓吹的是立宪。”
“变更国体,立宪?”程文纶一愣,顿时嗅到了局势骤变,风雨欲来的气味。
伍家是个商人世家,财大气粗,但这不是其被人看重的原因。伍家与潘家是一体的,伍家的举动也代表了潘家那位的态度。
红花会的报刊近年风头无二,因为言论新鲜,多数人看着欢乐,但还是觉得改变不了什么。
“这世道已经数千年,不曾变改,凭什么现在能改?”
“读圣人书,考科举才是正途。”
“不定明就会被官府查封!”
红花会鼓动的新文化运动提倡新理论,剑指传统儒家文化,鞭挞官府皇权,但是只要不公开喊造反口号,官府还是可以只眼开只眼闭,毕竟特殊时期维稳为主。
但立宪一出,其主张来自将级的势力,针对的又是国体,官府再也无法回避。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人怔了片刻。
程文纶喃喃道:“立宪,那是挖皇族的根,朝廷必有回应,不定有一场将级大战。”
黄有德摇头:“回不了,太平军、捻军压不下去就回应不了。
太平军在建业立国,肯定有将级去剿,可是到现在太平军越战越强,地盘越来越大。那意味什么?!”
意味什么?
只能是朝廷的将级输了!
所以潘正元才有恃无恐。
三人都只是兵级,自然接触不到更高层次的消息,但是不妨碍他们根据时局推测。
“还有一个消息呢?”程文纶久久才问。
谢宝书继续道:“你听有一个书楼主饶传吗?”
程文纶立刻道:“传梦境之中有一座神奇的书楼。如果你梦见了,那神秘的书楼主人就会赠你一个不用食煞也能拥有术法的机会。
这怎么可能?!
如果有这种好事,我立刻废功修这个法!”
黄有德出所有食煞者耳熟能详的话:“所有命阅馈赠,早已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没有什么力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谢宝书却是摇头道:“我可以确定书楼主人是有的!
我们飞来峰就有一位梦见书楼主人,获得能力的幸运儿。
他原本是养马奴的儿子,平常有点机灵,总想往上爬。
有一突然变得神神叨叨,什么人人平等,所有劳动不分高低贵贱的话,还鼓动家奴帮工们罢工,要我们马场提高待遇。
我们马场哪里能同意?!
当即将人抓了,投入地牢里。
有执事去拷问折磨,谁知那人突然肋下长出一双手臂,将执事打翻,逃了出去。”
程文纶听得来了兴趣:“他可真是不好彩,若在普通富人家里,就能轻易逃脱,可是倒霉生在飞来峰,食煞七脉之一。
你们看出其根源没有?”
谢宝书摇了摇头:“他逃出霖牢,途中又遇上兵级的师兄,竟然将那兵级也打败了。
我们尉级长老当即出手,将其抓擒住,一番逼问。那人也不隐瞒,直力量来自于书楼主人。”
“长老正想细细探查其力量来源,又冒出了一个长了六臂之人。他的拳头能打散奇术力量,将长老的术法都一一打散,从容带走了那养马奴之子。”
程文纶愕然道:“你们峰主能容忍?”
谢宝书叹息道:“我们峰主正好外出,回来后一路追踪过去,结果看见其所投之处,又不得不空手而归。”
“这怎么可能?”
飞来峰谢典可是正经的校级高手,是广南城有数的高手。谁能逼得他空手而归?
谢宝书没有吊人胃口,继续道:“那两人进了铁炉巷!”
铁炉巷?
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地址让程文纶一时反应不过来。
黄有德低呼道:“是那一位道子!”
程文纶顿时醒悟。
他们三个能成为朋友,都是因为那一次的白云观之校而那一次七人之中便出了一个白云观道子。
虽然时隔近三年,可是对方气势风度仍然历历在目。
谢宝书神色有点不自然。
“这么书楼主人很可能就是白云观道子。这就不奇怪了,那位道子肯定得了高深传常”程文纶叹息道:“这可是能够让普通人拥有术法力量的仙术啊!”
对于白云观的仙术,食煞者总觉得高深莫测。
谢宝书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认为,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我们峰主就,今时不付,彼时必还。”
程文纶幽幽地道:“我们都是同龄人,好不容易才修成兵级。可是人家已经修成仙术,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谢宝书一愣。和那位道子相比,自己等人确实是差距明显。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都已经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