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川老脸一黑，就算明知道赵宇哲是和他开玩笑，可被儿子这么说脸上也挂不住，一巴掌就是拍到了赵宇哲的脑门上。
“有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么，你白瞎了我这瓶十年的飞天！”
“这话说的，又不是我求你给我带的。”赵宇哲翻了个白眼儿，一边儿蘸酱一边卷饼，然后一口塞进嘴里。
当酱汁混合着葱丝儿、黄瓜丝，连带着肥瘦相间的鸭肉一同在口腔内爆开的那一瞬间，赵宇哲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嗯，老赵还是会吃的，一看就是十几公里外那家正宗烤鸭店买的，这简直就比自己晚上啃的那个面包好吃了无数倍…
“来一杯？”赵海川开始倒酒，酒花在灯光下炸裂开来。
“那就喝一丢丢，不过不能喝太多，待会儿还有工作呢！”
赵海川双眸闪过一道淡淡的关怀，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这都快11点了，也不知道儿子天天忙了些什么。
别人家的孩子考公上岸，不是游山就是玩水。
下班准时打卡美食店，周末郊边都懒得玩儿，年假就更不要说了，哪怕不飞欧美也得新马泰转一圈。
再瞧瞧赵宇哲，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人都瘦了快一圈儿了。
“老赵，你大晚上的跑过来不会就是想让我陪你喝一口吧？”两人碰完酒杯，赵宇哲抿了一口，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领导们咋想的，为了口这东西都能把自己搞进去，这不纯纯脑子有坑么！
“是想和你聊聊。”赵海川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满脸严肃地打量起赵宇哲。
“你真对海川地产一点儿兴趣都没？”
赵宇哲嗤笑一声，“老赵，你是不是傻了，就你那个快破产倒闭的公司，还真想当传家宝给我留着啊。”
“再说了，你知道我的，对生意毫无兴趣。”
赵海川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当初赵宇哲考公的时候父子二人就谈过一次，虽然不够深入，可他也了解赵宇哲的想法。
“行，那我就开诚布公。”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想找个体面的单位混日子，玩几天就腻了，最后还是得回来继承公司。”
“可这一年我也发现了，你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不然的话也不会天天加班，把自己熬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冒着风险另辟蹊径，把东海市中院的官媒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宇哲打量了赵海川一眼，没想到哈，老赵心够细的，竟然还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工作？
“从小你就争气，不管是小升初还是中考甚至是高考，都不用我操一点儿心。哪怕是公考去中院工作也都是凭你自己的本事，没有一点儿所谓富家公子的那些臭毛病。”
赵宇哲耸了耸肩膀，“我那是担心哪天把你作烦了，你给我找个后妈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就真的惨了。”
“所以才一切都靠我自己，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
赵海川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浑蛋？这些年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到头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评价。”
“老赵，言归正传，刚刚开玩笑的。”
赵宇哲急忙岔开话题，可能因为老赵近些年来也上年纪了，动不动就和自己打感情牌，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行，既然你说言归正传，那咱们就说点儿正事。”
赵海川也不抓着不放，看着赵宇哲严肃开口，“如果你说对公司毫无兴趣，就想专心走仕途，那我近期就会把公司处理掉。”
赵宇哲懵了，老赵这是想干啥？
别的不说，海川集团可是老赵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处理掉老赵怕是得失眠一个月…
“你先听我说完。”
赵海川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能把公司坚持做到现在，你是我最大的动力，从小就愧对你，我总想着能给你留下点什么。”
老赵端起酒杯自己干了一个，吧唧吧唧嘴继续说道：“现在你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那他就没有多大的存在价值了。”
“再说，就如同你刚刚所说的那般，全国地产行业都在走下坡路，红利期已过，这一行也确实没啥指望了。”
“既赚不到钱，又后继无人，我还留着他干什么？”
赵宇哲急忙摆了摆手，“老赵，虽然我平常和你开玩笑，可玩笑归玩笑，你还年轻不至于退休，卖了公司你干啥去。”
“再说了，就算地产行业不景气，可那么多人不都在坚持么，不是还有银行兜底么？”
“你觉得银行傻么，这个时候还会给地产行业放贷？”赵海川嗤笑一声，“再说了，就算真有放的那也得铤而走险。”
“要是你愿意接手，为了你拼一把我都无所谓。”
“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除了尊重你的意见，更不能给你添乱。”
“换句话说，只要你想在体制内发展，我这个公司就做不下去。先不说以后的你是不是一定能飞黄腾达，就假如你走运当了个县长，然后曝出你爹我是大地产商，你让老百姓怎么想？”
“退一步说，先不管社会上的各种评价，单单因为这一点，领导们提拔你的时候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在乎社会上的评价，可领导们呢。”
“再说了，你真当了大官儿，我公司遇见困难你该不该管？”
“到时候甚至都不用你开口，有的是人主动往前凑…”
赵宇哲瞠目结舌，老赵就是老赵，见多了人情世故，这一眨眼都看到了二十年以后了！
“儿子，你虽然聪明可你确实还小，经历的也少，吃的米都没我吃的盐多，很多道理慢慢你就明白了。”
赵海川感慨一声，看向赵宇哲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浓浓的慈爱，这是赵宇哲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见到过的。
“说句实话，你小子还是挺让我骄傲的！”
赵宇哲哭笑不得，“老赵，就算我在体制内工作，可也不一定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你这是不是未雨绸缪的太早了？”
赵海川神色凝重，“不，我了解你，既然你选择做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好。”
“作为你的父亲，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