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嗓音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朝她那边看了过去。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
“薄夫人什么意思？我们可从来没有诅咒薄氏集团倒闭啊！”
“这么大一家公司，员工几万十几万人，自然我们也是希望他长盛不衰呢！”
“就是就是，您就算是心中有怨气，也千万不要撒到我们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面对挑衅，顾娇娇脸色平静，并没有任何波动。
她静静将兜兜抱在怀里，安抚着因为刚刚说错话而格外内疚的小家伙。
后者正低着头，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圆润的脸蛋下，那双清澈的眸子扬起，透过帽檐望向在场其他人。
无人知晓，此刻的兜兜正在努力记下这些人的脸。
哼。
爸爸一生病，他们就来欺负妈咪。
兜兜全部都记下来，等爸爸醒过来之后，要让他帮妈咪报仇！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借各位之口告诉所有人。我丈夫受伤住院期间，我会一力承担薄氏集团所有责任，任何他需要处理的事，都会由我来处理。”
她笑了笑，轻缓的眉目上透些淡淡的自信。
“自然，若是有拿捏不定的。我会每日去往医院征询他的意见……于此，各位散了吧。”
顾娇娇甚至没有正面回应过一次薄彦辰的病情究竟如何。
到底醒还是没有醒，还是压根就没机会醒过来的事情，更是无人知晓。
可偏偏就是放出来这么一个烟雾弹，反而迷惑住了所有人。
直到她牵着兜兜，面带笑意地离开了会议室，身后的媒体记者都仍旧在讨论到底要怎么写。
“不是说就已经是植物人了吗？醒过来的概率很小吧。”
“这玩意人人平等，总不能因为他是首富。他成为了植物人就能很快醒过来？”
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电视机镜头外，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吐槽。
而后听见有人哼了一声，“所以呢？你们敢直接报道吗？万一他已经醒了呢。”
“没听到刚刚薄夫人说的话嘛，说一旦有任何问题都会每日去医院找薄总询问意见。言下之意薄彦辰已经清醒，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露面而已。”
“那不就得往后看看，如果她处理起事情来和薄彦辰一样得心应手，就证明没出事。如果薄彦辰真是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凭一个没有经验的薄夫人，必然无法应付各类事物。”
“那肯定。她一节女流之辈，还真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啊说有经商头脑，就能直接接手千亿身家的大集团。”
这些人自都是各方的领导人物。
他们要不与薄氏集团有新仇旧怨，要么就是有深度的合作。
此时最为关心薄彦辰的情况。
“我说老陈，你和薄总不是合作了擎天项目嘛？如今进展怎么样？上次你说遇到了难题，没办法协调资金了对吧。现在这么关口，还不赶紧去找他要啊。”
被叫做老陈的人脸白了白，有些为难，“的确是遇到了问题，但现在找过去，岂不是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犹豫？去晚了，他们账上剩下的那些钱，可就是先到先得，轮不到你拿了啊。”
被人一句话点醒的老陈忽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外走。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
周絮从副驾往后看，脸上难得多出了些欣慰的笑意。
“夫人，这次多亏了您机智。不然任凭他们继续带节奏，薄总植物人的谣言恐怕就要坐实了。”
“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女孩淡淡道，清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干净的笑容。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团子，却是忍不住地有些担忧，“不过我担心就算这样暂时糊弄住了外面的人，那些合作商，也仍旧不会相信。”
“他们是最担心公司出事导致合作破裂，怕影响自身……”
“是。”周絮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夫人您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好了。对于这些我们已经提前做了应对方案，到时候您再请示下薄总。”
“好。”
两人相视一笑。
当初工作了那个月的暑期工，让顾娇娇对周絮的工作风格也有所熟悉。
她自是知晓周絮的妥帖和稳重。
想来从大叔出事开始，他便已经不眠不休地做出来好几个方案。
“这段时间恐怕就要辛苦夫人您了！”
“嗯嗯，没关系。”
顾娇娇笑得轻松，白嫩的脸颊上因为放松而终于出现些淡淡的绯色。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能够帮大叔度过这一关，在他没有醒来之前维系住整个薄氏集团，便是大功一件。
哪里会知道……只是单纯地应付一下客户，处理手头上要紧的某些公务，便已经将她折腾得要疯掉。
……
“这个克瑞，不是已经开过一次视讯会议，给出结果了吗？为什么还要一直要求接过来？”
“还有威尔逊，上次开会两个小时硬生生拖成了四个小时。到最后他还是要求要见到大叔本人才肯签字——”
“还有这个陈总，他开口就要十个亿的资金支援……连带着原定第三期的款项都要一次性到位，他是不是疯了？”
顾娇娇头一次觉得，有钱人真不是人当的！
这董事长的位置，唐仁当初究竟为什么想坐？有什么好坐的！
根本就是当牛做马，累死累活，连一丁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
她种种往后仰躺在椅背上，浑身乏力地望着天花板，连眼神都是散的……
“好累。”
“周大哥，能不能缓缓？”
知道周絮又捧着文件走进来了，顾娇娇一副要死的样，哭丧着脸看他，“刚刚的我都还没看完。”
“哎，那几个都是刺头。先放放……不过这个陈总要十个亿的资金，唔……他现在就在楼下，要不要请上来见见。”
顾娇娇哀怨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得见。”
周絮知道，她其实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便笑着解释，“他和我们合作了擎天计划里最主要的几个项目，供应链不能断。否则后续一系列生产都会受到影响。开口要十个亿，我估摸着也是因为听到了消息说薄总出事，慌了吧。”
“……知道了。”
类似的事情，顾娇娇已经处理过好几回。
无非是原本很紧密合作的公司，因为大叔出了事，变得惶惶不安起来。
要做的，便是提高他们的信任度，要让他们相信大叔会很快好起来，并不会影响项目进展。
刚说完。
秘书便已经领着陈总走了进来。
“请。”
“陈总，请坐。”周絮招呼人在沙发上坐下。
花了几秒钟调整好情绪的顾娇娇，脸上带起职业化的笑容，热情地朝他伸出了手，“陈总您好，早就听辰哥提起过您，说你们是关系极好的合作伙伴，今日终于得见。”
陈总与她握了握手，有些僵硬地坐回去，“我倒是在婚礼上见过夫人您，那时您还和现在不大一样。”
娇娇怯怯的一个小丫头而已，站在薄总身边，像个小女孩。
可今日再瞧见，头发束起，穿着成熟得体的职业装束，那样公式化的笑容一出，竟让陈总有些错觉。
仿佛眼前的女孩和婚礼上那位完全不同，是另外一人。
“陈总，我听说，你那边项目出了点小问题，需要十个亿？”
顾娇娇开门见山，倒是让老油条的陈总愣住了，他一时摸不准对方的套路，只能点点头，“是。”
“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吗？”
女孩笑容格外灿烂，借由喝咖啡的动作微微遮掩住眸光，不经意提及，“出现了重大失误？”
“没！没有！”陈总当即否认，“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那就好！”顾娇娇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副对他十分放心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苦涩，“现在阿辰住院，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懂，往后也只能靠你们继续支撑。”
“陈总和阿辰已经合作多年，想来是值得信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重大的问题吧？”
陈总下意识点头。
下一刻，却就听到女孩赶紧追加了一句。
“既是没出问题，那十个亿的要求必然是我听错啦。我看过您那边的资料，如果只是一点小问题，一个亿就够了吧？至于后续第三阶段的追加资金，目前还早，至少要等三个月后……”
“当然，那时阿辰肯定已经醒了过来，届时要如何，自然是你们商量。”
顾娇娇诚意十足，嗓音更是娇娇软软的，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差错。
至少此时的陈总，脸色讪讪的，完全说不出来话。
“不是，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我那边其实……如果换做薄总……”
“换做他，恐怕根本连见您的时间都没有。”女孩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眼底透着一抹细润温和的光亮。
可实际上她眼睛里透出的都是警告意味。
给了一个亿，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便够了。
自己造成的错误本就应该自己买单，哪有事事都找他们的道理。
何况竟还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十个亿。
陈总愣了一下，似是没料想到女孩会有那样复杂狠厉的目光。
暗藏在笑容之下，瞧起来总是温柔可爱又没有威胁的柔弱女孩，可陈总总是觉得，她刚刚望向自己的眼神格外恐怖，甚至隐隐都能看到薄彦辰的影子！
“周助理，麻烦送一下陈总。”
轻松“解决”掉对方，顾娇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毫无威胁的一张脸，在背过身去之后，笑意便彻底敛了起来。
她“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文件甩在桌上，素白的脸皱起，隐藏起来的不悦彻底暴露出来。
“他们真当我好欺负啊？开口就是十个亿，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抢劫呢！真是把我们当大冤种了……”
周絮进来时，就听见她在吐槽。
旋即轻咳了两声，无奈道，“夫人，你做的很好。已经学会了做生意的精髓。”
“嗯？”
“就是谁也不得罪，谁也都要敷衍住。另外脸上还要笑盈盈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才好。”
周絮言传身教，“像陈总这样的人，好面子。和薄总合作的时间也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翻脸，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若是更恶劣一些的，便要许一些好处费，威逼利诱一起，也能手到擒来。”
“嗯嗯。可是好累啊。”
她嘴上抱怨着，躺在椅子上，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空了，再难提出任何神气。
仰头看着天花板，惨白色的一片，连灯光都是刺白的。
顾娇娇不由得想。
“原来大叔每天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么？”
那么大的一个空间，那么宽敞的办公室，看似生杀予夺，可以轻易掌控无数人的生死。
可在她看来，却竟没有一丁点的快乐。
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和疲惫。
“薄总……处理这些事向来得心应手。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比您现在处理的，要多出来好几倍。”周絮尽量小心一些说话，免得伤到她的自尊心。
“当然，您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头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并没有怯场，表现很好。”
他像是在教导学生，一边夸奖一边将更厚的一沓文件放了上去。
“不过，后续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夫人，您还是抓紧些时间。”
“那明天可不可以……”
周絮苦口婆心，“明天还有明天的工作，夫人，过去的几年时间，薄总都是这样过来的。尤其是您不在的三年时间里，他更是没日没夜工作，这才能有薄氏集团的今天。”
“您看，您也不想薄总因为一次意外，再醒来时，薄氏集团就变天了吧。”
这话瞬间掐住了顾娇娇的软肋。
她掀了掀唇，到嘴边的话却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只能苦哈哈着一张脸重新坐下，“嗯嗯”了两声，“知道了，我现在就看。”
真的……好多啊！
……
第十天。
床上的男人仍旧毫无醒来的迹象。
彼时顾娇娇还在薄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忙碌，手边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并非她偷懒。
而是即便每天加班，也仍旧无法全部处理。
这还是周絮已经提前选过，交上来的都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她每天都在念叨着希望大叔早点醒来。
一是关心，二是……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啊啊啊啊啊！
要疯了！！！
“所以各位一起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陈总张总汪总，三四个人站在一起，彼此面面相觑了好几眼，此时面对顾娇娇的质问，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顾娇娇双手环胸往后一靠，清致的面庞上透着很淡很淡的一抹光亮。
目光微扬就这样看着他们。
“陈总还是需要资金？”
“是的，一个亿，实在是周转不开……”
“张总是需要人手支援吧？我记得您说的是，要增加一整个项目部过去。”
“没错。项目正在关键时刻，此前应该唐总下的命令曾经停工过一段时间，目前要赶工期，一个项目部不够。必须增加人手。”
“还有汪总您，我记得是说没办法重新提供方案。时间来不及，能力不足？只能使用原方案？”
汪总也点了点头，手掌搓了搓，“实在是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原本的方案会被否决掉。薄总在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要不要换新，而他连否认的理由都没有给出来，现在人又昏迷不醒的，实在是……”
他脸色讪讪，“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下，还是觉得延用原方案比较好。”
“说什么呢！”
顾娇娇实在听不下去，一掌“啪”的一下便拍在了桌面。
圆睁着眼睛看向他。
“汪总，我虽是初来乍到，可也知道既然被大叔否决掉的方案，必然是有问题的方案！如果非要继续，肯定会造成某些不可弥补的后果。”
“你欺我不懂，竟拿他没给理由来搪塞我？”
女孩冷冷笑了一声，“当初大叔否决你的方案时给出什么理由，天知地知你知他知！”
汪总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抿了抿唇，却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能是梗着脖子道，“总之，要新的方案就是没有！要么延用旧的，要么这项目……我们做不了！”
“汪总，慎言！”周絮冷着脸开口，“薄总不在，夫人主持日常事物。您也不用仗着她没办法短时间内找到替代，就讲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当初这个项目，也是你们拼命参与招标才的来的。”
汪总嘴唇蠕动了下，想分辨什么的，最后仍旧觉得心虚，却又不服气，只能把脸别向一边，“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随便！”
这话一出，场面气氛顿时变得僵硬。
顾娇娇冷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后，下意识朝周絮看去。
却发现一贯好好先生，左右逢源的周絮，此刻也终于沉下了脸。
她顿了顿，暂时将这件事放了放。
“那么张总你呢？一整个项目部的支援，拿不出来。昨天已经答应给你派过去几个人，还不够？”
“是的，非常不够！”张总急切解释，“项目实在太着急了，之前耽误的时间也太久。如果没有人手，我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派过去的人，项目结束之后要重新安排过来。他们的岗位不能变。”顾娇娇退让了一步，“在这个前提下，可以再给你增派五个人。”
可张总却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
显然很为难的样子。
“张总，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的夫人，过来的人我自是按照正常流程安排着。项目结束之后依着原本谈的条件，他们也理应回来薄氏集团。但若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走的话——”
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
这些人自己不想走，不是他非要留。
所以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们不得已要留下……
薄氏集团培养了多年的技术型人才，就此离开。
顾娇娇用力掐着手掌心，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肤，终于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很好。
一个比一个来的咄咄逼人。
“那么想来陈总的意思也一样，没有十个亿，没办法继续工作对吗？”
陈总擦了擦额上的汗，“我这边倒也不一定要十个亿，但是第三期的资金，必须要提前付一半，不然投资太大，我不放心……”
“呵。”
女孩眯了眯眸，索性也不继续跟他们装了。
索性开门见山。
“所以各位就是吃定了我一介女流，在薄氏集团没有威信？一个个都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如果是他在，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三人面面相觑。
但其实谁都清楚，若是薄彦辰在，他们压根不敢提出这些问题。
比如陈总，别说狮子大开口要十个亿，就算是一个亿都应该感恩戴德了，可如今却是根本不会满意。
顾娇娇摊了牌，办公室的气息便更僵硬了一些。
汪总冷冷笑了一下，“既然夫人您直说，我们也坦诚。如今薄总不在，我们也是要自己的保障！这些条件，做不到，那就停工！”
“你们敢？！”
他们都是源头生产厂家，一旦停工，后续所有生产线全部停摆，后果不堪设想！
顾娇娇小脸冰冷，到此时才意识到，商场当真如战场，看似合作多年亲密无间，脸上笑眯眯的是个老好人的样，实际上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的事，一样都没少做！
“好、很好，你们就这样逼我——”
……
医院里。
宋云每天白天都会过来。
她近来太闲，既不能在顾娇娇那边帮上太多忙，去幼儿园的兜兜也不需要自己照料。
每天送了兜兜去学校后便直接来医院，倒也习惯了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说说话，玩玩手机之类的。
“看网上这些传言，娇娇身上的压力又大了不少。昨天回家的时候她还跟我吐槽来着，说有几个合作商不当人，故意选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竟然得寸进尺地提出许多乱七八糟的要求……”
“瞧着就很可怜啊。”
说到一半，她隐隐地似乎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
便抬起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脸色和往日一样平静，只是看起来瘦了一圈，连脸颊都凹陷了不少下去。
空气里透着些细润敏感的气息，让宋云总觉得他似乎要醒了一样。
观察了一会，又只能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真以为你要醒了呢，哥，你再不醒过来，娇娇可真要被人欺负惨啦。昨儿个那些人，今天又去办公室找她，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
“她可是你的老婆呢，你不管她了么？”
说完，床上的男人看似毫无反应，可就在宋云要起身去倒水时，忽然发现她的手指头似乎动了一下——
“哥？”
她吃了一惊，连忙走到床边。
“哥，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啦？我是云云……你赶紧醒过来，有人欺负你老婆！”
“啪嗒”的一下。
深陷黑暗之中的薄彦辰，似乎听到了什么咒语一般，面前大片大片浓郁的黑暗倏地散开。
他隐隐的瞧见了些光亮。
努力地挣扎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将眼皮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和周围刺眼的光线。
他艰涩开口。
“谁？”
“谁欺负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