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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学府里装作随意闲逛,排查着有没有苏长铭的眼线,暮色满园,处处都像是裹了层夕阳,天空有南飞的雁群,有序地排成人字,琼亦正抬头望着,一阵杂乱的呼声就将她的脚步遏停了:“师姐!五师姐!”

    眼前从游廊那头窜来了两三个陆家外门弟子,他们面色忧虑:“五师姐!不好了!你快和我们去看看吧!”

    琼亦对这几个外门弟子,勉强能叫得出名字:“怎么了?”

    “师姐!陆漓和别家的人打起来了!你快去拦一拦吧!”

    “师姐,我们拦不住他!”

    “我们还叫人去找了大小姐,又担心她不管事,得来叫你……”

    琼亦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漓和人打起来了?

    不是,我叫陆漓去打探消息,他怎么会和别家弟子打起来?

    他从来都是个怕事的性子,怎么会和人打的拦也拦不住?

    琼亦怎么也想不通,连忙随着他们向事发地赶来,心中隐隐不详的预兆,愈发强烈。

    来到那片出了事的庭院,远远看只见围了一大圈的人,人群中心是一通拳脚相碰的声音,有陆漓的叫骂声,也有旁人的:“你个逞英雄的孬种,就这点实力?”

    “你再乱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我说实话怎么了?她不就是个野种?从牛羊贩子那里买来的,收到陆家里成了下人。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要和你大师兄抢她啊!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你给我闭嘴!”

    里面传来陆漓嘶吼的咆哮声,琼亦心一惊,忙扒开人群往里挤,围观弟子见是她来了,纷纷相让:“唷!红颜祸水来了!”

    “哈哈哈哈——”

    “真是她!”

    “快!看好戏啊!”

    随着众人为她让开一条路,琼亦终于来到了最里层,映入眼帘的是被人压在身下挨打的陆漓,见师弟半边脸都被人打得肿了,她心中怒火极盛,疾步冲来,真气运转,一把掀飞了与他厮打在一处的那名弟子,只顾着扶陆漓起身:“小七!”

    她探着陆漓的脉息,左右扫视,不见杨小思,紧绷的心缓了下来:还好,小思不在这。

    那弟子被她真气震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撑着身子站起:“谁!谁他妈动我!”

    “师姐……”陆漓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师姐,你怎么来了?你……”他顿了顿,沉下了声音:“你不该过来……他们赤口毒舌,会脏了你的耳朵的。”

    琼亦探完脉,略略扫一眼他身上的伤,不过是些小伤,没有大碍。她语调压重,道:“陆漓,我是你师姐,这种时候,你只管站在我后面!”

    说罢,转身向那个弟子走去。

    “哎呀!怎么是你啊,小野种!”那弟子擦一把鼻血,笑道:“没爹没娘的东西,我说错了吗?”

    这几句话对琼亦来说,无异于踩在她的禁忌上。

    她额头青筋暴起,一步步走近,脸颊因怒意显出雪白冷色:“把话收回去!给我师弟道歉,也向我道歉!”

    “道歉?哈哈哈哈哈,我凭什么道歉!”那人笑得越发无耻:“是你师弟先动手打的我,要我道歉,不是纯搞笑呢?你给你爷爷我磕个头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琼亦眉头一拧,目露凛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围观弟子忍不住起哄道:“人家都要给你机会啦!”

    “你看她皱眉的样儿,和小兔子蹬腿似的,这能吓住人?笑死我了!”

    众人还在欢快地发笑时,“唰——”地一声破空响,距离那弟子足有一丈开外的琼亦,霎时闪到了他身边,向着他心口就是一记重掌:“轰!——”

    那弟子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清,就被向后轰飞而去,就连他身后的围观者也被撞飞撞散,纷纷倒的倒,闪的闪。“咚!”的一阵巨响,是那弟子撞上屋檐柱子的声音,随后哇地喷出口血,捂着心口,指着琼亦,面上的嚣张轻蔑,此时已经全数化成了恐惧与愤怒:“你!你竟敢!……”

    刚刚还笑得极其欢快的众人,此时突然一声不吭了。

    琼亦继续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逐字道:“给我道歉。”

    “你!你别过来!”他指着琼亦,神色慌乱:“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和你大师兄以前的事,把你勾搭盛玄怨和苏烨的事,全都说出来!”

    琼亦居然笑了:“你说啊。”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那弟子拍手笑道:“你就是个勾三搭四的婊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都知道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随着陆阑珊高高扬起的话音落下:“他都这么造谣了?陆溪言,你还不扇他脸的?!”

    不知从哪冲出的陆阑珊,先是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又见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反手又是一巴掌,她拿脚重重踩在那人脸上,碾了几碾:“窝囊!废物!贱人!胆子飞了几层楼高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造你姑奶奶我陆家的谣?!”

    “陆小七!过来!”陆阑珊喝道,陆漓一惊,走了过去。

    她指着那人:“赏他三巴掌。”

    陆漓见她将脚收了回来,有些迟疑:“大小姐……”

    陆阑珊一把拽过琼亦的手:“你也打!”

    “陆阑珊!”琼亦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退开两步:“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也是。”陆阑珊下巴上扬,俯眼看人:“亏你刚才用手将他打飞这么远,这时候倒知道脏了?”她又道:“你不打,我来打!喂,陆小七,我打一巴掌,你也给他一巴掌,听见没有?!”

    说罢率先“啪——”地扇了那人一巴掌,陆漓滞了半息,跟上去一掌。

    “敢造我家的谣言!敢污我哥哥的名声?你是不想活了!”陆阑珊咬牙切齿:“我家的弟子是你能动手打的?我家弟子的流言也是你能编的?”

    “啪!”“啪——”两声响起。

    “传什么恶心人的流言,污我家女修清白,还连带着你姑奶奶我,还传进我耳朵里来了!你这不是找死呢!”

    又是“啪——”的两声。

    “说着下三滥的话,完全不知羞耻,什么‘勾引我的未婚夫’,姑奶奶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未婚夫!你可记好了!”

    话音落下,接着响起了毫不拖沓的哐哐扇脸声。

    陆阑珊觉得解了气,拍了拍自己的手,站直身子,她回望一圈周围的人,满脸挑衅地笑道:“怎么,是有谁觉得他可怜,要帮他说话吗?”

    一大群人,站在外圈的弟子识相的早就溜之大吉,站在里圈的弟子默不敢言。

    陆阑珊转头对琼亦讽道:“看好了,杀鸡儆猴要这么用。”

    “你不来,我照样能应付。”

    “呵,可别是自己受一肚子气的应付哦。”说罢又看那弟子不顺眼,给了他一脚,扬长而去:“陆家的,走了!”

    眼见她领着陆家的一拨人走了,那满脸肿的像两坨番薯似的弟子冲着他们的背影,狠啐一嘴:“妈的!疯婆子!仗着自己族位高欺负人!”

    身旁有人议论道:

    “我靠,陆阑珊她是真的疯啊!看得我头皮发麻!”

    “也不看看是谁先招惹谁的,那弟子自己乱说话惹了人家,结果打不过还要骂一嘴,真败犬!”

    “那最近传开的话,都是假的?”

    “我看啊,倒不一定是假的,我和这陆溪言同窗,她日日早课都是和盛小公子一起来的……”

    “哟哟,你知道实情啊,说说呗!毕竟这盛玄怨可是顶出名的……”

    “顶出名的什么?除了张脸,又不招女人喜欢,还不如我……”

    “你,哈哈哈哈得了吧!你这话一说,连脸都没了!”

    “话说,盛家和陆家要联姻的消息,不是真的吗?怎么这陆阑珊说不是呢?”

    “你没看她刚才说话那样吗?傲的不行,人家心比天高,看不上!”

    “嘻嘻,所以被陆溪言当块宝捡去了!”

    “哈哈哈哈哈。”

    ……

    *

    游廊侧的座椅旁。

    “师姐!疼!”琼亦正在给陆漓上药,他倒吸一口凉气地叫疼。

    “知道疼,就不该去和人家打架。”琼亦沾着自己平日里用来治后背伤疤的药,替他涂抹伤口。

    已经没了外人,怼天怼地的陆阑珊在一旁嘲讽道:“就是,连那样个趴菜都打不过,丢人。”

    陆漓握着拳,怒道:“他满口胡言,说得那么难听,我!我忍不了!”

    “你让他们说,我又不会掉块肉!”琼亦涂完了药,盖好瓷瓶:“你回来和我说,让我去教训他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擅长背地里偷袭。”

    “陆溪言,你没脑子是吧?”陆阑珊双手环胸:“恶语伤人,三人成虎,什么叫‘你不会掉块肉’?”

    琼亦回击:“你以前在背后语我是非时,不知道这个道理?”

    陆阑珊被她一语戳中,“嘁”了一声:“行呗,你皮厚,不怕流言刀子。”

    琼亦嘟囔:“懒得和你吵。”

    “谁愿意和你多说话!”陆阑珊一骨碌站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小七你回去给我好好练功,回头把那嘴贱的给他打残打死!”

    陆漓吓一跳,应道:“……我会好好练功的。”

    陆阑珊走远了。

    琼亦见周围无人了,又合眼感知片刻,确认没有生人的气息,才道:“陆漓,你中人算计了。”

    陆漓不明白:“什么?”

    “你想啊,我们在学府待了这么久,这里的普通弟子若不细细打探,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世?就算他们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传出这样刻意抹黑的流言呢?”

    “我的那些事,除了本家亲族知道,外门弟子了解的都少,大家也不会把这件事当作谈资到处传。别家的人,就盛颢知道一点,可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是绝不会乱说的”

    陆漓有些恍然:“也就是说……这些,都是那个苏长铭故意放出的消息?”

    琼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陆漓懊悔起来:“可恶!刚刚人多嘈杂,来劝架护我的多是陆家的弟子,咱家有什么人,都被他看穿了……”他又道:“方才那嘴脏的弟子,是他的眼线?”

    “不一定,说不准是被当枪使的弟子。”琼亦沉吟道:“藏木于林,那眼线混在弟子人群中,我们一时难于找出他。”

    “师姐!他想搞坏你的名声!”陆漓一拳打在自己腿上:“这人用的尽是阴招!”

    琼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招虽然狠毒,但我能扛得住。”她顿了顿:“连我与盛颢他们交好,都被他摸清了,这下又露了些底。”

    叹了口气,她道:“如此看来,只有盼小思能问到些有用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