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很着急,十几万大军集结,每宰杀许多牛羊,也耽搁了正常的放牧活动。有些部落极不情愿,常常不听号令,拖得太久,难免会军心涣散。金国在日夜不停的征兵练兵,防备蒙古人。铁木真需要一场重大胜利挽回颓势,确保他仍是蒙古王,仍是所有蒙古部落的可汗,拥有无上威望的实际统治者。西边的国家不太好对付,金国当然也不好对付。但有大宋在南边,南北夹击,金国就是一只羔羊,肥嫩的羔羊,令人垂涎欲滴。联合,必须要联合。这是最合理,最划算的方式。铁木真派出者勒蔑作为第三名使臣出使大宋。之前蒙古给出的条件是灭金后,以中都城为界,中都城一人一半,以南归宋朝,以北归蒙古。这次给出的条件是,燕云十六州都是宋朝的。并且承诺蒙古愿意和大宋修千年之好,绝不毁盟。蒙古做出了很大让步,铁木真认为这个条件足够诱惑力。按正常的进攻速度,燕云十六州肯定是蒙古人率先夺取。将这片战略要地给了宋朝,以后蒙古人想南下也会阻碍重重,大宋不必担心唇亡齿寒。赵盏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赵盏肯定不会同意。拿着我的土地跟我讨价还价,如同割了我的肉与别人一起吃,怎么会同意?当初蒙古人和西辽联合对付金国,再与花剌子模联合背刺西辽。西辽刚灭,转头突袭花剌子模,将花剌子模打玻这套操作下来,连宋金这种经常撕毁合约的国家都自愧不如。蒙古人已无信义可言,谁能相信他们?蒙古人先占据了燕云十六州,将大宋拖进对金战争,之后不兑现承诺,不归还燕云十六州怎么办?莫赵盏根本不会与他们做交易,纵然有这种想法,也不会和蒙古人联合。什么修千年之好,绝不毁盟,骗三岁娃娃还校想忽悠到赵盏纯属做梦。到时候,你不想打我,我还想着打你呢。者勒蔑注定白跑一趟,一无所获,赵盏都懒得见他。赵盏不见他,见了另外一个人,这人正是长春子丘处机。
任何宗教的发展必须要有统治阶层的支持,这点不会改变。丘处机生长在金国,理当希望得到金国的支持。完颜雍看重全真教,全真教地位获得很大提升。到了完颜璟继位,则下旨废除道教,导致全真教在金国不合法,一度衰落。宋金这场战争影响深远,谁都看得出来,大宋必定能重掌下。为了全真教的未来,丘处机来拜见大宋官家,并不奇怪。赵盏历来对宗教不太热情,这次却热情的接待了丘处机师徒一校席间,赵盏认识了尹志平。这位年纪与赵盏相当,一表人才的年轻道士,将来的全真教掌教真人,道家宗师。竟因一本,被后缺成是道貌岸然的人。实在是大的亵渎。当文学作品的影响力太大,就会取代史书。根据中的描述,演变出固定形象,难以改变。赵盏连历史记载都不尽信,更加不信那些了。可能是带着对尹志平的同情,他与尹志平多喝了几杯,尹志平受宠若惊。赵盏问他:“全真教中多少人?”尹志平一阵支吾。赵盏道:“直,不用顾忌什么。”尹志平道:“师尊在上,道不敢多言。”丘处机道:“回官家的话,在金国的全真道士不过数百人。”赵盏道:“只有这么点人了?”丘处机道:“金廷禁止道教,全真教在金国举步维艰。全真教还能保有数百人,十分不易。”
赵盏问尤袤:“大宋有多少道士,尚书大人知道吗?”尤袤要起身,赵盏抬手。“寻常饮宴,我随口问问,不必事事循礼。”尤袤坐着答道:“大宋境内,金丹教和正一教道士有三万人左右。其余各种道观,少有几百座。”赵盏道:“这两派长春真人肯定有过交流。”丘处机道:“金丹教和全真教为新欣家南北两宗,贫道与金丹教紫清真人白玉蟾相识。正一教的张师,贫道久仰大名,无缘得见。”赵盏道:“长春真冉了大宋,不难相见。”丘处机道:“贫道正有拜会之意。”赵盏问:“长春真人如今是全真教掌教吗?”丘处机道:“贫道不是。现全真教掌教真人是长生子刘处玄。教中事务繁多,掌教真人外出不便,派贫道拜谒官家。”赵盏道:“我知道长春真人此行目的。我不干涉宗教,全真教能不能在大宋顺利传播,靠你们自己。朝廷不会扶持教派,至少眼前不会。我为真人设宴,下会以为朝廷对全真教另眼看待,对你们今后传教有好处。实际上,只是因我想见见各位道长,别无他意。”丘处机起身行礼。“官家能允许全真教在大宋传播,全真教上下感激涕零。”赵盏微笑道:“看来长春真人对全真教的未来很有信心。”
丘处机和刘处玄都很明白。以全真教此时的势力,想得到大宋朝廷的扶持无异于痴人梦。只要得到大宋的许可,能在南方传播,便是巨大的成功。全真教和金丹教,正一教虽属道教,内部仍有诸多矛盾纷争。全真教式微,传播会遇到许多阻碍。意外之喜,赵盏亲自宴请了丘处机,让一切变得容易许多。虽然朝廷不扶持全真教,也是给了全真教一个护身符。全真教得到官家的宴请,谁敢对全真教下死手打压?对外是私人饮宴,哪有人会信?官家与全真教道士素不相识,怎会设私宴款待?不管怎么,从此全真教在大宋境内快速传播,最后与金丹教,正一教鼎足而立。全真教整体搬迁到黄山,金国的道教愈加衰落,几近消失。
赵盏始终主张不干涉宗教。只要宗教没有威胁到统治,那么宗教就能够作为统治工具,为统治服务。完颜璟喜爱汉家文化,对儒家格外推崇。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让他对佛教和道教进行了打压。打压的理由是佛教道教蛊惑百姓。宗教难免杜撰几个夸张的故事和神迹。但宗教中同样包含许多人世道理,足以教化万民。这也是为什么中华文明的组成不只有儒家,还要包含晾家和佛家。完颜璟如果读过佛教和道教的经典名着,或许能有所改观。或许完颜璟没有深读《道德经》这类着作,却听了一些离奇的故事。比如这个人命中注定要加入这个宗教,下人都反对,亦不能阻挡。国王要杀他,刽子手的刀砍不断他的脖子,弓箭会绕开他,大火烧不死,大水淹不死他。这种故事被当做惑众一点儿都不冤。所以,为了招收信众杜撰这类故事,反而让人觉得下品了。换做赵盏,他一样瞧不上眼。
者勒蔑未得大宋官家接见,大宋的态度坚定,没有什么余地。铁木真想不通,赵盏到底想要什么?非要渔翁得利,趁着蒙古人和金国交战,吞掉两国吗?不得不防备。西夏是宋朝的附属国,宋军完全可以经过西夏,断了蒙古人西撤的退路。那时掉进口袋,被重重围困,哪有逃出的机会?可不打,他就不能控制各个部落。艰难组成的蒙古联盟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反复权衡后,蒙古人对金国东北进行突袭。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东北方虽然是金国故土,然地广人稀,没有多少财富人口掠夺。还会引起女真饶强烈不满。铁木真没有别的选择。直接进攻金国腹地,他不敢保证快速取胜,陷入僵持后,宋军参战,太危险。蒙古人勇悍,只有十几万人,严重死伤是蒙古无法承受的。他必须要给各部落一个交代。这片土地劫掠不多,总能劫掠些人口金银,还能减少死伤,算是个交代了。完颜璟不是没想过蒙古人会这么做,他不太担忧。新辽灭国后,金国在这片土地的驻军有十万人。这十万人为了应对新辽百姓反抗,为了确保金国故土安全,不能调出作战。但作为防御部队,实力不俗,以逸待劳,绝不会不堪一击。
铁木真知道金国有十万兵驻守,却发现没驻守在边界。仆散端作为统帅,没有别的办法。大军离开城市去边境驻守,后面八成要着火。何况,面对十万骑兵,人数不占优,漫长的边境线,如何守得住?极可能在野战中全军覆没。唯一可行就是守城。蒙古人杀敌是为了劫掠。如果能顺利劫掠,没必要去迎面拼杀。蒙古骑兵进入金国境内,对村镇进行了无差别的烧杀劫掠。蒙古骑兵行动迅速,踪迹不定。金军赶到后,只剩下一片的废墟。如同狼进入了羊圈,肆无忌惮。蒙古骑兵异常凶悍,与金军打了几场遭遇战,金军全败,损失惨重。蒙古人此举太出乎意料,为了避免无谓死伤,金军只能守住主要城市,不向外派兵。那便是任由蒙古人去抢,抢够了,抢无可抢,他们自然会走。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金国枢密院,气氛凝重。完颜璟用热毛巾按着额头,斜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我将防御女真人故土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仆散端,他竟然缩在城里,任由蒙古人劫掠。我真是看错了人。”枢密使完颜襄道:“主要财富都在城中,我们没料到蒙古人不攻城,只劫掠村镇。仆散赌十万兵不是蒙古十万骑兵的对手,若是出城迎战,后果更加严重。”完颜璟将热毛巾摔在地上。“咱们就没有办法了?让蒙古人一直抢,抢够了才走?”完颜襄道:“若蒙古人始终不攻城,怕是无法应对。”徒单镒道:“蒙古人攻城,也无法应对。”徒单镒在冀州一战被辛弃疾用蘸了马粪水的长枪刺穿肩膀,伤口溃烂,严重感染,差点丢了命。后齐肩截断了手臂才勉强活下来。他有勇有谋,完颜璟舍不得杀他。再那场战争,换做谁都一样。徒单镒成了残疾,不能带兵作战,改为同知枢密院事,留在枢密院出谋划策。他身体消瘦,遭了许多罪,早没了曾经的威风。他接着道:“蒙古骑兵不擅长攻城,铁木真也不会用骑兵攻城。”完颜璟道:“我来枢密院是要你们想出个对策,跟我这些有什么用?”徒单镒道:“蒙古劫掠女真故土这件事,成了死棋,没有对策。陛下恕罪。”完颜璟一阵发晕。徒单镒:“女真故土历来地广人稀,新辽战争后,更没有多少财富和人口让蒙古人劫掠。蒙古十几万大军,许多部落联盟,这点金银人口怎会满足他们的胃口?”完颜襄问:“你是意思是蒙古人还会攻击大金其他地区?”徒单镒道:“如果蒙古人劫掠完成后,从东边顺势直扑京畿。京畿周围的财富岂是别处能够相比?大金的防线主要集中在北方,东侧难免空虚,有可乘之机。”完颜璟盯着地图。“大金从北方防线调回兵力防备东侧?”徒单镒道:“是,不这么做,蒙古人从东边过来,北方防线也没有意义。”完颜襄问:“若蒙古人不从东边来,北方防线兵力不足,也太危险了。”徒单镒道:“只能如此。北方防线出现问题,咱们还有机会弥补。如果东边出现口子,蒙古人能直抵中都城下。那时不管蒙古人攻城不攻城,都折损了大金的士气。”
完颜璟沉默许久。“大金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完颜襄道:“老兵有十八万,征召新兵近二十万。新兵士卒缺乏训练和战场阅历,战力不足。”完颜璟道:“早晚要征召,早晚上战场。继续征召新兵,做肉盾也要挡住了蒙古人。”完颜襄道:“大金国库存银不足,无法继续征召了。”完颜璟道:“继续印纸钞。”完颜襄暗暗叹了口气。印纸钞,大金印了太多纸钞。物价飞涨,现在的纸钞当真是比擦屁股纸还不值钱。百姓宁可冒着犯罪的风险,都不肯收纸钞。再印纸钞,国家经济很快会崩溃。呵,不是早就崩溃了吗?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