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戴比特以国教基盘构筑的防护被打破过一次之后,整个战场之上就再也没有遭遇到过任何其他“不明来源”的攻击。
在奸奇已经证明了,祂或者祂麾下的大魔有能力出手的前提下,类似的攻击突然停止自然令人感到不祥。可在现在的战场上,这样的变化无疑是有利于钢铁之手一方的。戴比特迅速以另一种形式重新构架了防御之后,很“幸运”的,不论是费鲁斯·马努斯,还是在场的钢铁之手战团,都没有再次遇到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无法应对的情况。
——可惜,这并不代表,这一切就会毫无损伤地结束得四平八稳。
兵力上的差距依然客观存在,即便恩奇都的“民之睿智”能够自大地中捏造具有“人造武器”概念的载具来勉强拉平这一点,也只能勉强延缓钢铁之手落败的速度而已:他们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混沌阿斯塔特与色孽魔军,还有一位恶魔原体。
一个原体在这种小规模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只要给他时间,甚至不需要是很长时间,福格瑞姆便能轻易地凭借自己的一人之力全歼目前仅剩下的,钢铁之手所有的原体卫队成员。
这便迫使恩奇都在维持“民之睿智”的效果的同时,还必须展开“天之锁”的机能,以在战场上与福格瑞姆进行对位。机能的分散令具有“律神”机能的神造兵器在与一位同时作为原体(半神)和恶魔王子(受赐神性/魔性)的敌人对阵时暂且落入了下风,放在以往,这是恩奇都自己也很难想象的。
如果他不需要拖住福格瑞姆的话,给他一点时间,他自己也同样能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挨个把敌人抓住弄死;又或者如果,他不需要分出机能协防钢铁之手战团的话,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利用自己在相性上的优势击杀福格瑞姆,或者至少毁掉对方目前的这个躯壳。
但可惜的是,现实中往往没有类似的“如果”。虽然令人恼火,可目前这种不上不下的拖延与僵持,就是战场上的最优解——即便恩奇都有把握击杀恶魔原体,钢铁之手的战士们也自愿牺牲,他们也不可能放弃目前被保护在最中心的费鲁斯·马努斯。
那才是帝国在眼下这场争斗中,最无法接受的损失。
万幸的是,在前方战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僵持之后,“最无法接受的损失”先生看起来终于要完成这一阶段的工程了。
机械的轰鸣声依然显得痛苦且烦躁,仿佛随时都有过载的危险,但当这样声音绵延不绝地持续过大概是主观上的二十分钟左右之后,所有人都会为此感到麻木——包括当事人自己。
费鲁斯几乎是机械性地在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半空中漂浮着的光幕上显示的图案表明,那只古怪的“发电机”与他本质核心的概念接续已经基本完成。蓝白色与淡红色的光芒严谨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某种血管一般,又似乎有能量开始在其中规律有序地流动。
在两种不同颜色的光被确认能够正常运转,并相互间有所融合之后,它们便在费鲁斯自己的意志之下凭空消失了。持握着“发电机”的那只机械臂松开了顶端的爪子,那个貌似儿童玩具般的设备却没有如常识一般地坠落到地上,反而像是被磁铁吸引一般的飞往了费鲁斯本质的核心附近,并且在这个过程里变化了外形,失去了过于鲜艳的色彩和过于圆滑的外表,和其他绝大部分都是黑铁原色的粗犷结构在风格上形成了统一。
这也是它“彻底成为了费鲁斯的一部分”后,在神秘学上会显现的表征。
紧接着,蓝白色、仿佛正在炽热燃烧着的灵核重新被费鲁斯关进了铁黑色的防护罩里,随即整个核心部的机械结构便再次融化在光中。重新亮起来的以太光芒在体积上迅速地缩小了,缩小至费鲁斯·马努斯本应当有的大小——再然后,在敌人的叹息声,己方的呼和声中,身着美杜莎甲壳、手持破炉者巨锤的钢铁之手原体再一次从光芒中起身,面容上显露出了不可避免的疲惫,但却同时也依然带着一种牢不可破的、蕴藏着深刻怒火的坚毅。
“福格瑞姆!”
他甚至没有用去几秒钟的时间略作喘息,或者稍微调试一番自己才刚刚经过一场“改造手术”的躯壳,便已经怒吼着大踏步地上前,毫不在意四周传来的任何呼唤,直向着福格瑞姆而去。
他才是这片战场上,真正能做到与恶魔原体“对位”的那一个。
这里并不是纯粹的物质宇宙,费鲁斯本可以像自己曾在亚空间中进行网道战争时那样,直接使用一个利于战斗的本质形态来对福格瑞姆发起进攻,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出于什么缘由,这样做更多是出于直觉。
从理性上判断,明明那或许才是更优的解法,但在感情上,费鲁斯总还是有些既说不清又放不下的地方。或许就是那些既说不清又放不下的某些事,令他选择了这个与伊思塔万5时的发展尤为接近的那一种策略,可这一次,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确实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性,没有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
相识与高山流水已经过了一万年,背叛与刀剑相向也已经过了一万年。再怎么炽烈的感情经由一万年的沉淀与发酵也会变得温和醇厚,哪怕是愤怒与痛苦。
在这一万年间,费鲁斯亦曾无数次地质问福格瑞姆为何会背叛,为何会堕落,为何会犯下如此可怖又可鄙的罪行。福格瑞姆没有给他答案,虚空没有给他答案,帝皇没有给他答案,自幻境中知晓了一切后再次出现的藤丸立香,也没有给他答案。
然而当他在经历过这一段痛苦的改造之后,再次握紧战锤踏上战场,能够以一种带着疲惫的理性更加审慎地面对这一切时——又或者,再次面对面地见到已经化身为恶魔王子,原本的美与高贵都被扭曲得不堪入目的福格瑞姆,以及他欣喜、癫狂,却无比空洞的眼神时,费鲁斯突然理解了:
现实已经如此,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应该怎样面对如此的现实。
“来吧!费鲁斯——”化作蛇形的恶魔原体咯咯笑着,在战场中央迅捷地扭动着,摆脱了恩奇都的绝大部分牵制性攻击,“——就该这样!你我之间必然应该有此一战!你我的成败生死都在此一举!我们万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为了将我们推向今日的结局!”
紧跟着这句话的是一声巨响。二位原体之间的争斗永远会令人有天地变色、山河震颤之感,何况,这里还充斥着大量容易受到相应能量影响的以太。
恩奇都趁机收回了近乎所有的锁链,开始专心维持“民之睿智”的效果,从针对福格瑞姆的前线上退下来伺机而动。而接下来费鲁斯与福格瑞姆之间速度过快的战斗,令神造兵器一时间也目不暇接。
“你的结局只有死!”在这场真正的“宿命之战”的起点,费鲁斯·马努斯如此做下定论。
咪呜(六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