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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亦是无事,可屋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明日许轻舟就要动身前往部落的中心城市参加联亲大会,所幸在这个时候他还保有着身为一位老师的基本职业道德,为防止一时半会回不回来,他先要给孩子们布置好作业。

    挨家挨户至最后一家,正巧雪也大了许多,他索性就在屋内歇歇脚。如此习以为常的将椅子搬到门口,或许是许轻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笨蛋…你明是不是就要去部落中央参加联亲大会了?”

    因为前些时候许轻舟的真实身份暴露,阿牧独自冷静了许久才逐渐接受。

    或许他可能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可阿牧怎么也恨不起来这个笨蛋先生,每每想到在湖面下鼓励自己的目光,在雪地中支撑自己的脚印,她的心总是会止不住的悲与痛,喜与忧。

    因为他是自己第一次生命的终结,却又是第二次生命的拯救,他是一个仇人,却也是新生命的恩人。如此矛盾便导致了这个年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陷入到了极度的混乱之中,在爱与恨的交界线上徘徊不定。

    或许又可能是心中逐渐发育成长的另一种感情,将要取代仇恨的愤怒与恩情的感激,这个问题少女越发想要与许轻舟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嗯…怎么,想随我一起去?”

    许轻舟大致懂得阿牧心里的矛盾与纠结,便只是看着屋外的落雪静静的回答。

    被曲解了自己意图的阿牧微微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声斥责道:“才不要呢!看着你们这些色咪咪的男人挑选女人心里就厌烦,都是为了自己那一点点…”

    可语到话尾声音渐弱,问题少女偷偷瞥了一眼还在望屋外落雪的许轻舟,随即又低下头搅动手指有些含糊不清道:“但…笨蛋不一样…笨蛋是为了去保护…你应该是那个哑巴的英雄…”

    话语意味出奇的反转令许轻舟的视线离了落雪,侧目而视这问题少女终究是心里微微松开了些。

    他知道这问题少女并没有怪罪自己,而是选择了与自己和解,亦是和曾经的阿牧和解。

    “阿牧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英雄,或许是明,或许是几个月后,总会能遇到的。”

    许轻舟的眼神总有魔力,这是所有与他对视过的姑娘都明白的,而阿牧这个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少女亦是无法自拔的陷入了那道旋涡之中,随后又在奶奶年迈的咳嗽声中才逐渐回过了神,便赶忙又低头摆弄起手指。

    屋外的雪映照着之后深冬到来之前的萧寂,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怕是在这风雪中连半日都挺不过去。

    许轻舟的视线又回到了屋外的雪,可耳边又传来了阿牧轻声而又熟悉的疑问:“喂…许笨蛋…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英雄吗?”

    “这个问题阿牧问过许多次,但其实当阿牧第一次提出心中的疑惑时,自己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许轻舟并未回头,可他的话却令问题少女陷入了另外一种心里的激荡,而随着目光从许轻舟身上逐渐与他相同的看向屋外的落雪,一些曾经的话语也被阿牧慢慢出:“我阿爸曾经告诉过我,他成为不了我永远的英雄,我的英雄在未来的草原上,阿爸让我找到他,然后跟着他回家…”

    这个英雄绝非是阿牧一直向往的那一个,不过作为父亲所出的话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许轻舟思索了片刻后才笑着同她道:“你父亲这般其实也不算错误,能够守护阿牧一辈子的,也算是阿牧的英雄…”

    守护一辈子的含义在二人眼中或许有不一样的注解,阿牧又从雪看回了那张侧脸,便又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的道:“那笨蛋…你愿…”

    世间总是会有那么多的适时,也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与遗憾,阿牧的话不知是希冀愿望,又或是她情窦初开的告白,只是这句未完的声呢喃却被许轻舟给打断:“雪了,我该回去了,明还要早起。老师不在的时候,记得听奶奶的话。”

    奶奶佝偻着起身,还想挽留许轻舟留下吃饭,可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起了身告别,又揉了揉那突然呆住的问题少女,留下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后,踏入落雪中向着昏暗的远方走去了。

    “笨…”

    可能是心中的什么突然直觉所示,问题少女方才没有出的话化作了一种执着的动力,她起身推开门跑进了雪中,对着那个闻声而回头的许笨蛋放声大喊:

    “喂…笨蛋!”

    “怎么了?”

    许轻舟站在风雪中将围巾又系紧了些。

    二人明明离得很近很近,可许轻舟却好似觉得他面前的风雪将那不远处娇瘦弱的身影朦胧的模糊不清。

    “你…你…早点回来,到时候我有话和你…”

    明明离去的是许轻舟,可许轻舟却好似觉得离开的是她。

    “为什么不现在呢?”

    “现在…现在你还不是…你要成为那个哑巴的英雄后,才能…”

    才能什么,许轻舟并不清楚,可他不想拒绝这个被世界同样伤透的少女,便笑着对她摇了摇手。

    “知道了,等回来了阿牧就与老师听,外面雪太大了,你快些回去莫受凉了,记得听话…”

    “还有呀笨蛋…”

    或许是气氛有些凝重了些,这问题少女久违的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又指了指许轻舟的身后。

    伸手去摸居然又是一张写着笨蛋的宣纸,其上所写的许多笨蛋乱七八糟的排列成两个特别的字。

    许轻舟苦笑不已,对着那充满期待神色的阿牧摇了摇头道:“这‘笨蛋’二字怕是比你写过的所有字加起来都多,莫要再浪费纸来练这两个字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发现自己准备的心意,阿牧有一些失望,可神色又变了回来转而对着他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许笨蛋…”

    雪,在下,可亦是有野火的星星点点从边陲的枯草开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