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子的气质,一般的画作应是看不上的,公子这边请。”那姑娘带着他进了一个收藏间。
里面果然挂满了很多名家字画,张张挥翰成风,幅幅栩栩如生,洛骁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书坊店面不大,却也有一些值得收藏的东西。
“公子随便看,我去给您沏壶茶。”
“不必麻烦。”洛骁抬手制止,他现在哪有心情喝茶。
“那您先看,有什么需要就叫我。”那姑娘还是浅笑着,站在一旁不靠近也不离开。
从进门的那一刻洛骁就确定她不是祁瑾容,并不是因为样貌不同,而是因为她除了身上的气质和祁瑾容相似之外,性格和眼神都跟祁瑾容完全不同。
祁瑾容不像她那么爱笑,眼里也从来没有充满希望过,而且祁瑾容身上的清冷和书香气质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而这位姑娘给人的感觉,倒像是有人教导速成的。
“这家书坊是你开的吗?”洛骁边看画边问道。
“是我父亲开的,去年他去世后,都是我和弟弟在管,我弟弟去外地寻宝贝去了,所以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闻言洛骁没再说话,想着随便挑个什么东西就走吧。
“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弟弟过几日会带一幅名师的封笔之作回来,公子应该会喜欢。”
“是吗?可惜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这里了,不过既是如此宝贝,自然会有更有缘的人为它而来。”洛骁看着看着已经走至中堂,伸手正要拿起面前的一幅画付钱走人,却不想因为中堂柱子上挂着的一幅画僵住了身子。
画中一名男子站在窗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掺着一抹诧异和惊喜。
男子身后是高矮错落的阁楼,屋顶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雪,再远处就是连绵不断的山林。
笔触虽不及那些名师圣人,但也妙手丹青,行云流水,窗户外的场景仿佛就是作者的全世界,那种束缚和渴望的感觉让人一眼便能共情。
洛骁不太了解祁瑾容的画风,这幅画也没有任何落款,但这个场景不知已经出现在他的梦里多少次,或许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这就是他和祁瑾容第一次在望归楼相遇时的场景,而这个场景除了他,就只有祁瑾容知道,所以这幅画一定出自祁瑾容之手。
他愣愣的走近,抬手轻触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这画,你是从何得来?”
“……公子,这幅画只是展品,不卖的。”身后的姑娘解释道。
“我问你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洛骁提高了音量,转身满眼猩红的看着被他吓了一跳的姑娘。
“是——”那姑娘正准备解释,就不由一愣,画中的男子渐渐与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发火的男人重叠,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方才离得远,对方又是年轻公子,她不方便细看,现在看清后她才发现这位公子不就是画中的男子吗?!“公子,你,你是……”
看着她不可置信又有些害怕的表情,洛骁缓了缓神,为自己方才的态度道歉,“姑娘,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只是这作画之人对我很重要,你能告诉我这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那姑娘也慢慢冷静下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父亲和弟弟在各地寻来的,不知被倒卖了多少次,像这种没有印章和落款的更是不知出处了。”
洛骁试探的目光看着那姑娘,这幅画虽然特别,但没有落款又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怎么会被挂在里间,而且刚才她说这是展品,“姑娘,想必你也看得出来在下正是这画中之人,我已经找了她两年了,如果你见过她或者知道她在哪里,还望姑娘告知,在下一定重谢。”
“找了她两年?”那姑娘有些惊讶,她心下盘算,这个人一定就是祁姑娘所说的那个有缘无分的人了。
他竟然真的在找祁姑娘,可祁姑娘走的时候交代过,无论是谁来问都不可以透露她的行踪。
洛骁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肯定认识祁瑾容,并且两人关系匪浅,只是在替祁瑾容隐瞒而已。
于是装作失落的说道,“姑娘若是不便说也没关系,只是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听一听我和她的故事?”
“……公子这边请吧。”本来她是打算撵人的,但是看到洛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让她想起了祁姑娘当时遗憾和惋惜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也就答应了。
洛骁给她讲了两人的经历,只不过省去了二人的身份,若不是为了打探祁瑾容的消息,他这辈子都不会跟除了洛忆笙和祁瑾容之外的姑娘说这么多话,这简直比他上朝还累。
那姑娘听完后忍不住汗颜,没想到他们二人的故事这般凄美,这位公子竟也是个痴情人。
“姑娘,我知道一定是她让你保密的,可我担心她一个弱女子在外不安全,更担心她的身体,望姑娘成全。”洛骁真诚的拱了拱手。
“我……”那姑娘还有些犹豫,她答应了祁瑾容不能透露关于她的事,可听了两人的故事后她又觉得她应该帮一帮洛骁。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告诉洛骁实情,“约莫一年前,书坊里来了一位举止优雅、样貌绝佳的姑娘,除了穿着朴素以外,举手投足间瞧着都像是名门闺秀。”
“她在店里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买,我见她满目愁容觉得她应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时缺钱,那段时间我刚接手这家书坊,经营上遇到了很多困难,想着都是苦命人,便邀请她吃了一顿便饭。”
“期间我们聊起了书坊的困难,没曾想祁姑娘竟然懂得经商之道,在我的再三请求之下,她终于答应在我家暂住,后来她不仅传授了我很多做生意的技巧,还教我诗书礼仪,我们就此成了朋友。”
“那她现在在哪里?”洛骁有些激动,两年了,终于寻到了她的行踪,他几近绝望的心终于又燃起了希望。
难怪他会觉得这姑娘的身影和祁瑾容如此相似,原来是她教的。
“她……身体不好,却不让我给她请大夫,等我家生意好起来之后她便走了,至于要去哪里,她不肯说,只说如果有人问起她,千万不能透露,这幅画,是我在她住过的房中捡到的,见它很特别又没有落款,便挂在了那里,仅供观赏。”
她实在是没想到今日竟能遇见这画中之人,也或许是祁小姐和这位公子的缘分未尽。
“走了……”洛骁垂下眼眸,失落之色无处掩盖,「容容,我到底要去哪里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