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童初颜双眼迷离,说话也略有停滞,就连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迟钝。
宫尧挑眉安抚:“无事,景濯在与你说笑,安心看吧。”
“那便好,可别拿走水吓唬人……”童初颜又打了个哈欠,耷拉在桅杆上。
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看。
宫尧这才看向连景濯:“弟妹喝醉了。”
“弟妹?”连景濯厌恶地皱眉,像是对宫尧口中的叫法很不满。
实际上,他很清楚,是不想宫尧把注意力放在童初颜的身上。
是在嫌弃宫尧!
“景濯还是和儿时一般,急脾气。”宫尧好笑,转而压低声音:“洪达郡山洪泛滥,消息已经压不住了,必然要派一位身份地位足够重的人去治理。”
连景濯眯起眼睛:“洪达郡?”
宫尧叹息着摇摇头:“你别好笑,本王听到也无奈,洪达郡年年闹水患,怕也就是这名字取得不好。”
可连景濯所关注的是,洪达郡的郡守边鹏,曾在连家军麾下当差。
只是后来还没等到连家近乎满门战死,就被调去洪达郡戍守。
也因着连家的关系,边鹏顺理成章,成了连贵妃的人。
这次洪达郡的山洪……
“王爷想去?”连景濯眉心紧皱:“可王爷还要顾着其他事,恐怕脱不了身?”
宫尧长叹:“确是如此,本王有心无力,剩下的便是大皇子与太子,而太子的婚约已定,不日赐婚,不便离京。”
连景濯的脸色更沉了些:“太子对三皇子多有防备,若此事三皇子孤身离京……洪达郡既已山洪泛滥,必定混乱,三皇子此行,难保平安!”
“景濯与本王想到一块去了。”宫尧认真道:“洪达郡如今的状况,不论谁去,恐怕都是有去无回,既然如此,除却本王,便也只剩下你了!”
“我?”连景濯有些错愕。
宫尧轻笑道:“你如今身子不好,军权也旁落不少,一则,若是你去,郡守必然护着你,二则,太子也未必肯冒那么大的险去对付你,更何况,也可趁此时机,解决该解决的事。”
连景濯一顿,该解决的事?
童初颜?
原来是藏的这个心思……
也对,天高皇帝远,确实是上上机会。
“可我眼盲,未必成行。”连景濯神色平淡。
宫尧心下不忍,他知道,连景濯早就已经接受了眼盲的事实。
可是追求大业,总要把一些东西拿出来挡在前面,为己方出点力。
连景濯这双瞎了的眼睛,就是那顶好用的了!
所以不管连景濯心里有多难受,又或是麻木和不甘,也都只能乖乖接受。
“有本王在,必然能成!”宫尧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这些时日,你稍作准备,至于洪达郡那边,自有本王安排妥当。”m..cc
首先,是要保住洪达郡一种官员!
不可因为这次的山洪,闹大,甚至被贬、被杀。
否则的话,早已经盯住洪达郡的太子和皇后,便能顺理成章地把他们的人替换上去。
得不偿失啊!
旁的是无所谓。
只是洪达郡盛产矿石,军中七成所用兵器,都出自那里。
再者,也正是因为洪达郡的优势,因而地处中心地带,毗邻的城池都有重量级的大型兵力。
不仅能快速驰援京城,只要占据住那里,便能更方便地把周围的几名大将渗透。
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既然王爷心有成算,那……”连景濯深吸一口气:“景濯自当尽力而为!”
反正也瞎了,实力不实力的,谁不清楚呢?
办成了什么,或办不成什么,都是情理之中。
“好!”宫尧则一拍大腿,看向童初颜摇摇欲坠的身影,沉声道:“只是太后目前还离不得她,还得再想个法子,运作一二。”
童初颜是真的有些晕乎。
但还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
就是不知道,宫尧口中的‘动作一二’,究竟是什么意思?
让太后好起来,脱离她的治疗,又或是让太后彻底倒下去,再也不需要她的治疗?
太后老人家,严格说起来,和她确实是互相利用。
可放眼整个皇宫,实在没有第二个比太后对她更好的人了。
宫尧这人心机太深,未免真的牵连到太后,还是她自己来吧。
就让太后好得明显些,想办法稳住病况,拖住个把来月不施针,也不会复发或者恶化。
也就是了。
还有就是,步先、烟罗。
都得准备一番。
诶……
“人人都想杀了我,可我当真有如此可恶吗?”童初颜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只知道这里很昏暗,依稀能看见连景濯的脸,便问出了声。
连景濯低头看过来。
看?
童初颜伸手,想去够连景濯的脸。
她看见,连景濯好像僵了僵。
可惜自己实在晕乎,倒头就又睡了。
步先那里的酒,后劲真大……
……
等再睁开眼,是听到千舟正在低声劝说着什么。
“侯爷,夫人说过,不能见光,屋子里太暗了,还是别急着看字的好。”
“侯爷……便是要看,也且等夫人醒来再说吧?”
“侯爷,属下觉着您看东西的时辰太久了,还是把布蒙上,免得再伤了眼睛。”
“侯爷,您作甚瞪着属下?属下闭嘴,这就闭嘴……”
这么絮絮叨叨的,也难怪连景濯会瞪。
童初颜都起身瞪了一眼。
“你最近的话确实越发多了,要不,我给你熬一剂苦药?”她嘴上调侃着,走到连景濯身前。
连景濯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
屋子里,忽然就静默了下来。
千舟本来听到童初颜打趣自己,还觉得好笑,见状连忙低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的动作很小心,厚重的门帘被翻动之时,只透进来一瞬光华,转眼就又暗了下去。
童初颜的视线下移,不由分说抢过了连景濯手里的书卷,眉心紧皱:“谁说你可以看书看字了?字体这般小,又浅,屋子里光线也暗,必然伤眼。”
光是看见连景濯明显聚焦了的瞳孔,就知道他上次弄出来的伤势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