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被追杀的途中意外身亡,那么,别说是童家,就连赐婚的陛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连景濯的神情,连带着他近来已经有些纷乱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伸出的手,已经碰到了童初颜的腰。
只要轻轻一推……
倒在地上不死也残,刺客补刀,再无活路!
就在要发力之际——
“千舟,刺那个三角头型的肩下三寸,一定要深!”
听到童初颜的大叫,连景濯动作一顿,不由耐着性子往下听。
童初颜还在继续……
“手短那个,打他的后腰正中心!”
“还有小脚那个,他的后脑有疾,用力打!”
“别愣着呀,听本夫人的,一打一个准!”
“后面那个有络腮胡的看见了吗?就口罩都遮不严实那个,他两条腿的膝盖都有毛病,用力敲啊!”
“倒是上啊,你们能不能行?”
要不是自己身娇体弱,看到这群人凌乱到都忘了出手的样子,童初颜是真恨不得亲自上!
千舟只觉得头大。
他想说,夫人,你指挥就指挥,能不能别瞎起外号?
需要找也就算了,还总分神……
好不容易看准了最明显的络腮胡,千舟秉持着试试总不亏的念头,落地一滑,双手撑地,两只脚用力一踹!
砰、砰!
准头十足,果然正中膝盖骨!
而这个络腮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真就在瞬间失了力道,不仅腿软跪地,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机会千载难逢,千舟果断提剑抹脖……
噗!
干脆利落!
童初颜往后一缩,脸色苍白如纸。
身后的连景濯眉头一紧,掌心用力,扶稳了她的腰。
她也不是那般扭捏的人,生死关头,管什么腰呢?
还是先脱离险境更要紧!
而千舟一举得手,立马高声发话:“都听夫人指挥!”
“千舟,你后面,打他腹部!”
“左面,刺他腿!”
“去帮你后面的兄弟,那个没伤,先打他手肘内侧的麻筋,再杀!”
“右边!小心,小心……”
听到童初颜的这些指挥。
还有千舟他们出手,明显快准狠,且一招一个的攻势……
连景濯已经心乱如麻。
他有数不清的疑问,纷纷堵在嗓子眼,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为什么,童初颜一张口,就能清楚发现敌方弱点?
那么精准,还知道有疾?
又为什么,她明明看到杀人会害怕,却还是能鼓起勇气带着他一起逃?
甚至还要帮千舟他们脱险?
她明明就知道,自己想杀了她!
可究竟是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行离开,反而要跟他们一起身涉险境?
她……
当真还是那个童初颜吗?
便是一直伪装,那这身本事,究竟是何处学得?
“小心,是箭!”
童初颜忽然转身,想把连景濯推倒避开。
可她忘了这是在马上,虽是及时把连景濯推开,利箭也从她后脑勺的发丝险险擦过,可是一时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连景濯一下没抓住,再想去捞,已经迟了。
砰!
“啊!”
这么大的声音,再加上尖叫,摔得不轻。
“咳咳……真特么疼啊……咳!”
连景濯缓缓收回手臂,闻到了血腥味的,也听得出来,咯血了。
“夫人!”
千舟看到童初颜摔下马,只当是已经中箭,转头杀了个回马枪,一剑刺死藏于暗处的箭手。
再冲回来,才发现童初颜倒没有中箭,只是摔得不轻,都晕了。
“侯爷,刺客皆已毙命,身上没有什么信物和图腾,唯有他们用的兵器,像是铜山铸的那一批!”
千舟捡回不远处的箭矢,双手递上。
连景濯接到手里,摸了摸箭头:“确是铜山。”
“铜山郡守,是太子的人!”千舟恨道。
回应千舟的是短暂沉默,随后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把她弄上来。”
“什么?”千舟一愣,是让把铜山郡守弄到京城?
还是……
“夫人!”
千舟立时倒牙,赶紧弯腰扛人,又不敢多碰,直接扔在了马背上。
连景濯一夹马腹,立即冲了出去。
后面的千舟吃了一嘴马蹄灰,心下却惘然。
可怜的夫人啊,这次都立了大功,遭遇居然还是这么惨……
……
“咳咳咳……呸!”
童初颜被苦药呛醒,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吐了个干净:“尝着是治淤伤的方子,干嘛加那么多黄连啊,苦死了!”
她睁开眼,刚要起身再吼两句,无奈头重脚轻,重重地又摔了下去。
紧接着,弯月就红着眼睛,带着浓重的哭腔扑上来:“夫人,您可醒了,吓死奴婢了!”
“放心,你主子哪有那么容易死?”童初颜还是满脑门子的官司。
这群学艺不精的废物,摔伤淤伤这种,就应该给些舒筋活血的药,昏迷之中的人,还不能药性太猛,否则刺激伤处淤血,伤了神经和血管怎么办?
再有,用药,必得配合针灸,再不济就以药酒外用,活络筋骨才能好得快,谁知这群人竟然……
诶,这不给祖宗蒙羞吗?
可她再气,这时候也实在没有力气发话,只能闷闷地喘着粗气。
而满屋子的太医,见着侯夫人终于醒来,正要喜极而泣呢,却又发现侯夫人无端端生起气来了。
本身承恩侯就难缠地很,脾气大,杀心也重,他们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迫人首分离。
不曾想,矜矜业业诊脉熬药,好不容易把人治醒了,竟又发什么脾气……
他们容易吗?
“药方已开,侯夫人暗示服药便不会再有大碍,臣等告退!”
其中一人说了这么一句,其余太医立即鸟兽状散去。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弯月两个人。
她叹了口气:“端碗水来。”
怎么也没料到,第一次英勇负伤,居然是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像有点社死?
“夫人还是别喝水了,刚才喝的药都吐了出来,还是再把药喝了吧!”弯月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又把苦药端到眼前。
童初颜闻着都有些头晕,她严重怀疑,这群太医是存了心要把她苦醒!
“这药苦死了,有几分用处?取我的银针来,一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