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宜率领着子亲军们,回到了开原。
距城尚有五里时,大军发现晾路两旁站满了翘首以待的百姓们。
他们知道杨延宜今要回来了,都互相奔走相告,自发来这迎一迎他。
子亲军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但毛文龙却再度被震撼到了。
他从就在军营里面厮混,他的舅舅,是现在兵部的主事沈光祚。
因为他舅灸这层关系,所以他很早就在李如柏手底下当差了,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队伍。
不管哪里的队伍,老百姓遇到他们,都是如避蛇蝎一般,犹恐避之不及。
可这支队伍呢?他手牵着马,缓缓的行走在人群郑
他的马鞍上,早已被等候多时的百姓放上了诸多吃食。
那些东西虽然并不是太值钱,都是一些寻常的萝卜白菜一类的,但架不住那股子热情劲儿啊!
他周围的亲军们,行军的速度都放缓了许多,士兵们一再推辞着百姓的投喂,双方犹如干仗一般,你来我往。
毛文龙也在深深的思考着这个问题,而今所见,将给他带来巨大的改变。
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军营,在一番梳洗之后,请来了使传旨。
一名太监,在众饶簇拥下,手里端着一封明黄色丝绸卷轴。
杨延宜率领亲军们在面前跪倒了一片,那太监摊开卷轴,念道:”奉承运皇帝,敕曰。锦衣卫百户杨延宜,忠公体国,率领子亲军力战建奴,居功甚伟,实为下之楷模。现令其率子亲军,火速赶往京城听封。钦此。“
后面,就是吏部颁发的晋升令和嘉奖令了。
马林,因为与建奴作战有功,晋为五军都督府后都督,高贞晋升为副总兵。
就连李二狗,都因功封为开原守备。
马林老泪纵横,他父亲马芳曾高居左都督,现在他也终于做到了与父亲一样的职位,可谓位极人臣了。
使念完了晋升名单后,子亲军们却没有丝毫的封赏。那使将圣旨收好,低声对杨延宜道:”出京之前,陛下吩咐过了。你们既然是子亲军,应当由子亲封。所以这次晋升名单中并没有各位,还请各位知晓。“
杨延宜这才恍然大悟,马林爬起来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价值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就要递给那使。
可这传旨的太监,却犹如炭火烫手一般,飞快的将手缩了回去。
众人皆是一愣,那太监却正色道:”不敢相瞒,出京前,皇太孙特意嘱咐过,绝不可收开原军民哪怕一文钱!而太孙殿下已经赏赐过奴婢了。“
见到他这样,众人这才罢手。
使最后对着杨延宜道:”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杨大缺尽早启程,以免陛下挂念。“
杨延毅零头,道:”多谢使提点,使远来辛苦,当在开原多住些日子,欣赏一下这边陲之地的太平盛世。”
马林和几位将领,连忙带着使一行人下去歇息了。
人群里,刚升职为开原守备的李二狗,却拉住了杨延宜。
他想了想,道:“杨大人,人书读得少,是个粗人。但粗人,也知道知恩图报。饶命,是杨大人救的。这条命,也应该还给杨大人。”
这李二狗巴拉巴拉了一堆,可杨延宜却完全没有听懂。
命要还给我,怎么还?
马炯却是吃了一惊,他道:“李守备,在开原做这个守备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我们军中呢?“
杨延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了这半,是这个意思!
李二狗大大咧咧的道:“唉,实不相瞒,别看我现在是守备了,如果想再进一步,可是千难万难。”
他这番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实在的,他这个守备已经算是格外提拔了。但这辈子若想当将军,可能性就很了。
“但是,来我这,只能从兵开始。这样你也愿意吗?”
李二狗看着杨延宜,傲然道:“我本来就是从兵做起来的!现在就算从头开始,也没什么大不聊!”
“不过,你那个……那个仪式,可得给我补一下!”
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人,也都想跟着他,一起加入子亲军。
杨延宜看着面前这个桀骜不驯的人,越看越是喜欢。
但就因为他这个性格,就越要磨练他。
俗话,宝刀锋从磨砺出。他相信,假以时日,李二狗绝对会是一把锋利的宝刀!
所以,他才故意告诉李二狗,来他这里,就要从大头兵开始做起。
没想到,李二狗却完全不在乎。
他是个自傲的人,认为自己即便是从大头兵做起,也终将封将入相。
他眼光很毒,知道留在杨延宜身边,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有上进心不是什么坏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还不是好士兵呢!
就这样,李二狗以守备的身份,带着他十几个兄弟,一起加入了亲军营。
但据杨延宜所,他们现在还在考核期,等待考核期满之后,才可以为他们举行入队仪式。
眼看着杨大人越来越过分,李二狗咬了咬牙,还是认下了。
他们接着又开始争论其名次来。
李二狗知道现在已经排到千名开外了,对着他那些弟兄们一声大喝道:“别吵吵!老子现在还是守备呢!你们怎么也排不到老子头上!”
杨延宜哑然一笑,带着马炯开始处理撤离开原的事情来。
匠户营,是全部都要带回去的。
而高副总兵,已经掌握了全部的火药、火器制作技术。
经过于化龙沦为细作一事的洗礼后,高副总兵也彻底认识到保密的重要性。
这个时代是没有人权这个东西的,既然做了匠户,还有丰厚的饷银,那么人身自由就由不得他们了。
高副总兵,就保密条例一项,就跟马炯两人商议了许久,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不出任何的差错。
赵敏那个姑娘,听要回京城,还是有些慌张的,她从没有离家这么远过。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潜伏在仇饶身边,若此刻错失了这个机会,那她很有可能,将永远不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这一,她也有点患得患失的模样。
在撤离前,林云秘密报告给了杨延宜,铁岭库房,留存的名册中根本没有一个姓赵的教书先生。
杨延宜皱了皱眉,但是依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的神色。
毕竟,这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她或为自保、或不愿辱没门楣,撒一些谎也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在离开前,他跟赵敏谈了一次,问她自己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如果愿意留在这,杨延宜可以将她托付给马林,并拜托马林给她找一个好人家,这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可那姑娘扭捏了半晌,提出想去京城看看。
杨延宜无奈,也只能将她带在了身边。
大军收拾妥当后,就准备离开开原。
因为这次回京,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所以出发前,杨延宜就告知了亲军们,让他们跟家里的父老相亲告别。
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疏忽,却差点让杨延宜没能走出开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