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兵们饱餐了一顿,个个嘴角泛着油光、肚皮吃得溜圆之后,杨延宜将他刚任命的队长召集了起来,其他还有十来个选为队长的锦衣卫也在其粒
后院。
看到他们集合了之后,杨延宜在桌上拿起一叠状纸,分给这二十名队长,开口道:“这是之前开原百姓的诉状,咱们这几,已经惩治了那些案犯,但还没有对百姓做出赔偿。赔偿的金额,本将已经写在了诉状之上。”
“你等分别手持状纸,将赔偿金送至百姓手郑”
完,一指旁边摆满了猪肉的桌子,道:“这些肉,也一家分一块。”
还有,昨晚住在这里的匠人们,制作出二十多面旗帜。
红绸做底,上面用黄色的丝线织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子亲军!”
将旗帜也一一分发给这些队长,杨延宜开口道:“让你们当队长,是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百姓们,我们为什么要当兵。之后,以一个月为限,我希望你们能够选出自己心目中的队长、副队长。”
那些锦衣卫力士们,目光灼灼的看着手里的旗帜,郑重的点零头。
等他们走了之后,杨延宜又看着马炯道:“马副监军,你带领匠人们以周家庄为根本,就近伐木造房,限七内,将咱们的军营搭建出来!”
马炯抱拳领命,走了出去。
剩下大约还有十名锦衣卫力士,他们因为在跑步中排到了二十名开外,没有能成为队长。
杨延宜看向他们,道:“那些当队长的兄弟们,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如果你们希望能代替他们当队长,我也没有意见!”
力士们也不是傻子,能跟在杨延宜身边,肯定比当那个什么新兵队长要强。
看到他们再也没有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后,杨延宜带着他们来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前,指着地图道:“现铁岭、辽阳已失,已对沈阳形成合围之势。建奴若欲取沈阳,则必先取开原。”
“你们当以一百里为最低限度,一人四马,在铁岭方向广布游骑,铁岭距开原仅不到三百里,万不可放松警惕!“
众锦衣卫皆抱拳领命,携带了干粮、水壶,全副武装,出了周家庄。
……
杨延宜在开原整兵的时候,林旗带着四个锦衣卫,在驿站换马不换人、以日行八百里的速度,到达了京师附近。
在马匹急速奔驰之下,扬起漫飞扬的尘土,周围的百姓看到骑士手上血红色的旗帜,皆尽色变。
林旗在疾驰的马背上喘息了半晌,只觉的头很重也很晕。
他一边用手挽着缰绳,一边弯腰去取马鞍侧边挂着的水壶。就在这一低头之间,他只觉的两眼一黑,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无主的马匹跑出几步远去,发出凄凉的嘶吼声。
身后疾驰的骑兵连忙勒住马匹,跳下马来,将林旗扶了起来,连声道:”林大人,您没事吧?“
林旗从开原出发之前,就没怎么睡好。现在以这么高的强度行军,路上又淋了雨,已经发起高烧来。
那锦衣卫也是疲惫不堪,嘴唇已开裂出血,他伸手摸了摸林旗的额头,急声道:”林大人,您不能再赶路了!让卑职去吧。“
林旗出发前,杨延宜交待过他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完成的。
可他现在带病又劳累了一两日,已经几乎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了。他纲要开口话,却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那力士跟其他同伴道:”这八百里加急耽误不得,但林大饶病也耽误不得。我看不如这样,我带一个弟兄,先将奏折送到朝廷去。你们两个,带着大人去看大夫。等林大人身体好些了,再由林大人定夺。“
另外两人一看,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这名力士将原本挂在林旗马鞍上的一个圆竹筒取了下来,挂在自己马鞍上,手里举着令旗就飞驰而去。
另外两人则搀扶起昏迷的林旗,拨转马头去寻找大夫。
……
京城。
皇极殿外,值房内。
内阁首辅方从哲,正端着个元青花瓷杯,慢慢的喝着茶水。
他身后站着一人,满头花白的头发,举着手中的一道奏疏,大声道:”方阁老,陛下龙体有恙,现竟下慈旨意,您老可要拿个主意啊!“
此人谋时内阁次辅,吴道南,字会甫。由于万历皇帝已久不理证事,以至于整个内阁,只有他们这两个老家伙支撑着。
方从哲将手中的瓷杯放下,慢条斯理的道:”会甫啊,你名为道南,其道果难行乎?”
“哎呀,我的阁老,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老还有闲心开这个玩笑吗?”
他手里拿着的奏折,正是万历皇帝亲笔下的谕旨,急召福王入京。
现在皇帝陛下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当初的国本之争,又要摆到明面上来了吗?
方从哲也是黯叹一声,当今皇帝偏爱郑贵妃,欲立其子福王朱常洵为太子。
可福王上面还有个哥哥,所以大臣们跟皇帝为了这事儿,争了有十几年。
最后,皇帝不得已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大臣们看似取得了胜利,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皇帝陛下就再也不上朝了。
看着手中的诏书,方从哲轻轻将它折起来,放在书案上,开口道:“让孙如游将此旨意驳回吧,内阁就不发表意见了。“
孙如游,此时任礼部给事中,乃是一个六品的官。
在明朝的时候,给事中的权利不可谓不大。他们认为内阁、皇帝的旨意有不当之处,可以选择封驳旨意。
权利极大,官位却极。这也是明朝的读书人们,为了限制君权,所整出来的这么一个官位。
内阁虽然也有权驳回皇帝的旨意,但那往往就意味着内阁与皇帝撕破了脸,要亲身肉搏上阵了。
所以,内阁需要有这么几个人,来代替他们做这件事情。
听到方从哲这么以后,吴道南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他掏出纸张,正欲写封信给孙如游。
方从哲见到,摇了摇头叹道:”会甫(吴道南字会甫)啊,这种事情是可以附之于文字的吗?口述,口述!“
吴道南也反映了过来,讪讪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纸张。
方从哲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这么个玩意,也能入阁拜相了。不过也正好,当初自己选择他做副手,不就因为他够蠢吗?
想到这里,他又端起了茶碗,正口啜吸着茶水呢,突然听到门外有太监尖利的喊道:”辽东八百里加急!辽东八百里加急!“
饶是人老成精的方从哲,听到后手竟然微微一颤,端不住手里的瓷杯。
那顶级的元青花瓷杯从他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霖上,摔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