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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月禾有些欲言又止。

    那毕竟是小姐未婚夫婿送的东西,用他的东西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不过想到柠襄的叮嘱以及小姐不虞的面色,终是不曾说下去。

    “是,奴婢回来就归置起来。”166小说

    主仆二人迎着风雪,往竹楼走去。

    竹楼里没有碳火,但四周皆封住窗,倒是不算太冷。

    因为今日要练字,月禾只得给林清婉解下鹤氅,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裙。

    程先生蹙眉看了一眼,眸底暗沉一闪而过,终是没问什么。

    一日的时间转眼而过。

    林清婉愁着脸回到锦绣阁,她总觉得外祖父知道什么内情,可任她如何打探,他都滴水不漏,查探不出任何消息。

    刚进屋,颖姐儿就蹭蹭蹭的跑到门口,“姨姨,颖姐儿今日在院里捏了小白兔。”

    小丫头少见的满脸天真笑容,拉着林清婉的手。

    林清婉忙收回手,“姨姨手冷,莫冻着你。”

    “小白兔可不可爱?”

    颖姐儿点头,“可爱。”

    “姨姨手冷,颖姐儿给你暖暖。”

    她伸手去拉林清婉的手,想放在她红红的小脸上。

    林清婉捏了一下她肉肉的小脸蛋,立即收回手,“屋里有热饭,姨姨吃过饭就不冷了,不用颖姐儿暖。”

    一大一小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柠襄已经摆上饭菜。

    “小姐,您先喝些热汤。”柠襄盛碗甜汤递到林清婉手中。

    林清婉伸手接过,刚喝几口,门外传来响动。

    月禾沉着脸进来,“小姐,绣房那边来人了,给小姐送冬衣的。”

    林清婉淡定的放下汤碗,“让她们进来。”

    “小姐…”月禾皱着眉,“来的还是之前那两个丫鬟,奴婢瞧着她们手中的冬衣……”

    她话音未落,被林清婉抬手制止,“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只管让她们进来就是。”

    月禾福福身,扭头出去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两个丫鬟身上带着冷气走进来,不大的脸冻的通红,其中一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搁置着两套冬衣,已落上薄薄一层积雪。

    “奴婢见过表小姐。”二人齐齐行礼,倒是挑不出错处。

    林清婉,“起来吧。”

    二人起身,端着托盘的丫鬟上前一步,“这是表小姐的冬衣,请您过目。”

    林清婉不语,柠襄、月禾亦站着不动。

    那丫鬟抬眸,脸上有一丝忐忑,又重复一遍:“表小姐,您的冬衣做好了,还请您过目。”

    林清婉垂着眸,拿汤勺搅着甜汤,一勺一勺的送进口中,依旧没有答话的意思。

    另一个丫鬟蹙蹙眉,开口道,“表小姐可是对冬衣有什么不满?”

    “若是有,您大可吩咐,奴婢们虽是下等丫鬟,可府上主子们仁慈,却也从未无故责打过下人。”

    柠襄水眸一厉,“放肆,你的意思是,我家小姐不仁,故意刁难你们两个奴婢不成?”

    那二人还未曾答话。

    月禾冷笑一声接口,“依奴婢看,她们分明是在用府上主子们堵小姐的口,暗指小姐不是正经主子,却拿乔托大。”

    “你们也知自己只是下等奴婢,却敢在主子面前阴阳怪气,哪个管事嬷嬷教你们的规矩?”

    柠襄、月禾一唱一和,堵的那两丫鬟哑口无言,面色发白。

    她们看向林清婉,见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知是这位的意思,她们对视一眼,眸底划过异色。

    不曾想,这位表小姐看似温和有礼,上次又软糯可捏,竟全然是表象。

    方才开口的丫鬟忙跪下,“表小姐恕罪,奴婢绝不是那个意思。”

    林清婉这才开口,“那…你是什么意思?”

    丫鬟一怔,“奴婢…奴婢……”

    她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林清婉慢悠悠道,“绣房的管事派你来,难道没教过你该怎么为难我?”

    “就这点本事,也敢上门挑衅主子?”

    “奴婢不敢!表小姐误会奴婢了,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嘴快,表小姐心胸宽广,您莫与奴婢一般见识。”

    那丫鬟忙讨饶,眼底却并无惧意。

    林清婉,“你的意思是,若我计较,那便是我心胸狭隘了?”

    旁边的丫鬟看不过去,轻声道,“表小姐,奴婢们只是来送冬衣的,翠香言语直率,冲撞了您,回去奴婢定禀报管事娘子,重重罚她。”

    她声音很低,但大概意思就是,她们是绣房的人,林清婉虽是表小姐,却也不能随便罚她们。

    另一个丫鬟抿着嘴,分明是很不服气,但又碍于身份有别,不敢放肆。

    林清婉抬眸看眼说话的丫鬟,没有言语。

    转眸示意柠襄,将她手中的冬衣接过来。

    柠襄沉着脸接过托盘,放置在桌案上。

    那丫鬟长松口气,眼中却带着淡淡不屑,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但凡搬出大夫人,还不是要乖乖忍着。

    “你们起来吧。”林清婉淡声开口,遂起身摸向那两件冬衣,沾了一手水渍。

    那两丫鬟眼观鼻,鼻观心,倒还算安分,只不时偷觑来的视线,带着几分鄙夷。

    林清婉,“这冬衣…是今日刚完工的吗?”

    “不是,昨日就完工了,不过有其他几房的冬衣要送,表小姐就只能延误到今日了。”

    林清婉点头,扭头看向开口的翠香。

    “府上不过几房主子,你们绣房二十几人,竟延误至今日,究竟是忙不过来,还是偷奸耍滑,怠慢活计?”

    翠香眉头微蹙,“表小姐明鉴,您可不能胡乱冤枉奴婢们,奴婢们忙活几日,鞋底都磨薄了,管事娘子最清楚,怎会偷奸耍滑?”

    “至于如何分工,那也是管事娘子的吩咐,若表小姐有疑问,您大可去询问管事娘子。”

    柠襄眉毛一竖,“你绣房的人都如此没有规矩吗,主子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

    翠香撇撇嘴,“绣房一直是大夫人与管事娘子在管,可是从未无故苛责冤枉过奴婢们。”

    林清婉冷笑一声,“无故?”

    她指向冬衣,冷声道,“昨日就完工的衣服,你们今日才送,就算你们绣房忙,那今日大雪,也是你们出门时才下的吗?”

    “你们给其他房中送的冬衣,也是淋着雪送的吗?”

    翠香看向那冬衣,眸底闪过慌乱,“这…奴婢们也是怕您着急穿,若是等雪停了再送,表小姐指不定又要怎么发作,奴婢怠慢活计呢。”

    林清婉,“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们?”

    “那倒是不用,只要表小姐别无故责难奴婢们就成。”

    林清婉点头,“说的对,既然你们有功,那我自然不会责难,反倒还要赏你们才是。”

    她嗓音一冷,“柠襄,将两件冬衣赏给她们穿上。”

    那两丫鬟面色一白。

    柠襄蹙眉,那可是小姐过冬的衣服,可见小姐脸色很沉,只得立即走上前。

    她伸手拿起冬衣,入手的冰凉触感令她眸中染上怒气,上等的袄子,竟被水浸湿,几乎结着冰。

    照如今天气,有没有银碳,怕是十天半月也不能干,如何能穿,这绣房,欺人太甚。

    她利落的走向两个丫鬟,将冬衣递给二人,“是我让人请二位换上,还是二位自己换。”

    她们怎会不知怎么回事,纷纷退后,开玩笑,这么冷的天穿这个,岂不是要人命。

    “这是表小姐的冬衣,奴婢们是下人,怎么能穿主子的衣服呢。”

    林清婉淡淡开口,“没关系,既是我赏你们的,自然是穿得的。”

    翠香僵着脸回绝,“不…不用了,表小姐,奴婢们还有活要做,就不叨扰您了。”

    林清婉挑眉,“怎么,我连留你们一时半刻的权利都没有吗?”

    “放心,你们管事娘子那边,我自然会去说的。”

    她扭头看向柠襄,“去绣房将她们管事的请来,就说冬衣我很满意,有赏。”

    柠襄应下,立即转身出门。

    那两丫鬟不明就里,看不懂林清婉究竟是何意。

    “月禾,请她们进里间换上。”

    月禾立即走上前,“主子恩赐,二位姑娘请吧。”

    翠香还想反抗,月禾立即冲外喊人,不多时,便有几个粗壮婆子进门,都是院中下人。

    翠香立即怂了,只得乖乖的进屋换上。

    不一会儿,二人就在月禾的推搡下出了门,虽在屋里,可穿着结冰的衣服,不过片刻,二人已冻的脸色青紫。

    林清婉吩咐下人带颖姐儿回房休息,又让月禾拿来锦被,窝在软榻上盖上。

    “月禾留下,其他人回房歇着吧。”

    屋中下人哗啦啦退下,林清婉又吩咐月禾,“屋里太闷,你去将门打开,门帘也挽起来。”

    月禾看着冻的直打摆子的二人,立即去办。

    房门打开,立即有冷风灌入,冰凉刺骨。

    月禾也裹个厚袄子坐在背风的小绣墩上。

    主仆二人裹的严实,立于房中间的二人丫鬟已嘴唇发青,浑身颤抖不已。

    “这冬衣可是上等的丝棉做的,应该很暖和才是,你们怎么用发抖呢?”

    林清婉手中捏着诗集,漫不经心的问道。

    两丫鬟死死咬着嘴唇,谁都不敢吭声。

    绣房到锦绣阁不远,便是鹅毛大雪,衣服也不该湿成这样,她们如何说,都是错。

    翠香咬着牙开口,“表…表小姐,奴婢们穿也穿了,若是无事,奴婢们可能退下?”

    林清婉淡扫她一眼,“急什么,你们管事娘子还没到呢,再呆一会儿。”

    她方才给过她们机会,本以为她们二人也是被逼无奈,可没办法,她们不识趣,只能替绣房的管事受着。

    大约半柱香过后,柠襄才领着绣房的管事进来。

    林清婉抬眸看一眼,秀眉微拧,“你…是刚来的?”

    上次给她量身的,可不是这位。

    来人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眉眼流转中隐含精明,比先前的绣娘富态不少。

    她先是看眼屋中站着的翠香二人,眼底划过抹暗沉,才向上位的林清婉行礼。

    “老奴以前也在绣房当差,原来的管事娘子生病了,大夫人这才提拔了老奴上来。”

    “不知表小姐寻老奴来,是有什么事?”

    林清婉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瞧着你的手艺不错,寻你过来,让我的丫鬟们学学。”

    “还望你不吝赐教,作为报酬,剩下那件冬衣,也赏给你了。”

    林清婉指向托盘上剩下的那套衣裙。

    那妇人眉头微皱,她作为绣房管事,自是清楚其中的曲折。

    “丝绵是主子才能用的上等货,怎是老奴一介粗人能穿的起,表小姐莫折煞老奴。”

    “况且,这府中给各院的冬衣皆有定数,若是都给了奴婢们,表小姐要如何挨过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