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远去。
凌霄道,“主子,皇上那边又催了。”
“让凌峰留下收尾,其余人即刻启程回京。”
凌霄松口气,应了一声。
周暮合上眼眸,靠在车厢上,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仿佛在思索什么。
司敏乖顺的坐在对面,目光带着怯意,小小的身子有些发抖。
“谢…谢谢你。”
她声音很低,软软糯糯的,让周暮有些恍惚。
他豁然睁开眼眸,看着小丫头,不说话,却足以令司敏牙齿打颤。
周暮皱皱眉,突然问:“你…与你三姨母关系好吗?”
司敏怔怔,随后摇头,“见过一次。”
“嗯。”周暮应了一声,眸中划过暗沉。
“到了盛京,你就不能在姓司了,便改名林颖吧。”
林颖垂头,“民女知道了,谢爷赐名。”
周暮眉心一拧,“你不是下人,不必如此唤我。”
司敏讶然抬眸,她不是下人?
小小的眼睛里竟是茫然。
周暮勾了勾唇,“你可以先唤我…叔叔,等回到盛京,便是淮阳王府的表小姐。”
林颖惊讶的张着嘴巴,她年龄虽小,却从小得林清怡悉心教导,自然明白表小姐意味着什么。
何况还是王府的表小姐。
“民女是罪臣之后,这会不会给爷带来麻烦?”她小心翼翼的揪着衣摆。
“无碍。”周暮闭上眼睛往后靠去,不在言语。
表小姐,总有一日会实至名归的。
他便不信,那人能真的放心。
思及此,周暮嘴角扬起一丝罕见的轻笑。
“凌霄。”他突然扬声唤道。
“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凌霄嘴角一抽,“消息刚传回来,王大公子收到您的信后,很是担忧,王家老太君也已经飞鸽传书,想是五日后便能抵达江南。”
“嗯。”周暮笑意加深几许,不在开口。
凌霄直撇嘴,他家主子的手段,真是越发黑了。
……
林清婉将林清怡葬在了郊外的一处庄子上,那里有满院梅树,是林清怡生前最向往的地方。
她将地契折好递给柠襄,“定要收好了,若有机会还要交给敏姐儿。”
她是大姐姐唯一后嗣,总是要由她祭奠上香才合伦理。
柠襄接过来,小心的收进箱笼。
事情终于了了,林家虽元气大伤,退出世家之列,成为落魄之族。
可好在除了牢狱之苦,并无其他损失,只要儿郎在,林家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经此一事,以往不论是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的朋友,都已该退退,该远离远离,谁都不想在与林家扯上关系。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之前林清婉去沈家求救却遭拒绝的事,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认为林家已经被沈家舍弃,以往根基,也早在林家男眷入狱时轰然倒塌,现在的林家,只是一个稍大些的家族,其他什么都不是。
突然的变故,自然让林大爷,林轩瑾忙的不可开交,连洗尘也是极其简洁,一家人吃个饭,扫去晦气。m..cc
林轩逸则一头扎进了书房,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
林老爷子在牢中待了数日,伤了身子骨,回来当日便病倒了。
随之病倒的,还有林清婉。
也许是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当晚再次发起了高热,柠霜守在榻前两日一夜,才勉强给她退了热。
林清婉迷迷糊糊睡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心生惧意,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耳边常响起王氏的哭声,她用力想睁开眼睛,却有气无力。
男眷们得知她带着病为他们奔波的种种,纷纷心疼不已,大夫流水一般请进府,林清婉的病情却始终没有起色。
时间转瞬过去五六日,王氏守在庭雨院,熬夜加上总是哭,让她眼睛红肿不堪,满脸憔悴。
林轩瑾,林轩逸兄弟每日都会到院门口询问,派人送各种补品,也是心焦不已。
连林老夫人也亲自去探望了两次。
“柠霜,不是退热了吗,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王氏握着林清婉的手,焦虑的问。
柠霜眼睛很红,“能用的法子奴婢都用了,可小姐就是……”
她已经默驴技穷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王氏趴在锦被上呜咽起来。
林清婉手指动了动,很想告诉阿母,她没事,她只是有些累,想睡一觉,可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无法回应。
脑袋沉的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庭雨院外,却很是热闹。
林轩逸,林轩瑾兄弟二人本是来探问小妹病情,不想却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轩逸脸色难看,袖中的手攥的骨节发白。
林轩瑾脸色相对还算平和,眼神却在无以往亲和,很是疏离。
“如今林家正是多事之秋,怕是不方便招待表弟。”林轩瑾说的委婉。
沈墨面色一暗,“表哥,我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司家满门已于三日前被处死,而此次波折,也让沈林两家关系降至冰点,只余表面的客气。
“她不用你看,你只要别在害她就行了。”林轩逸愤愤道。
林轩瑾罕见的没有呵斥他的无礼,反而赞同的点点头。
“小妹前几日发了高热,一直不见好,已经昏睡五六日了,她怕是见不了你。”
立场不同,他能理解沈家的取舍,这是家族之间的权衡利弊。
可沈墨的种种所为,绝对不是良配。
如今林家已孑然一轻,他也不必在有所顾忌,若是可以,退婚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只是如今还不适宜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