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笑眯眯端着茶杯品咋卧霞寺提供的上好武岩茶。
天下尽知南吴有三绝,武岩茶、水雾迷蒙的山水以及腰细臀圆好容貌的女子。
北隋女子大方雍容,凡事绝不输男儿,更有三千女子成的军队,号细柳营。
西蜀与北隋开战时,曾有一位大将小觑女子细柳营,没过几日就咽下苦果,两相厮杀,细柳营三千女甲杀的大将的万人丢盔弃甲,狼狈退走,若非友军及时赶来断后,这万人不知得死伤多少。
而西蜀女郎泼辣时天上地下谁也不怕,温柔时,直让男儿心软化,令人拍案叫绝。
宁秀便是地地道道的西蜀女郎。
莫看平日如同蚊子般细语,真让她生气了,瞧她会不会拔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来上一剑。
南吴女子独有风情。
谁不想娶个南吴婆娘过日子?
身材好、长相好、脾性好。
更有那迎合达官显贵的瘦马,价值千金。
六皇子就有一位南吴要员送的瘦马,只是西蜀瞧不上这些,甫一到达成邑,他便亲自询问,要自由,还是跟着他?若要自由,送上百两,自己在成邑买座院子,雇人做小买卖,无忧无虑生活,来日想成家了,看缘分找个对眼的郎君。跟着他的话,他忙的不成样子,或许会冷落到她。
那位瘦马一口咬定跟着他。
六皇子命人送回府中好生伺候,府中一切事务皆不过问她的意思,当做一只金丝雀供养起来。
别人中美人计,他可中不了,六皇子心里唯有剑才是情人。
宁秀不顾仪态的跑进院子,抢过六皇子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喝完。
“慢慢喝,没人与你抢。”他无奈道。
宁秀坐在对面,喘了几口气,失望道:“师兄,还是没找到沈师兄,我问了好几个僧人,都说未见过沈师兄那般的少年。”
六皇子压下笑话她的想法,循循善诱:“也许你的沈师兄戴了面具?”
“嘶,哎,的确有这种可能。”宁秀恍然大悟。
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嫌烫,仰头咕咚喝完,一溜烟又不见了。
六皇子心疼的直哆嗦,我的姑奶奶啊,你喝的可是上好武岩茶,哪能跟喝白开水一般?应细品慢咽,体悟茶香。
真是千年老山参喂猪,也就那个样。
当然,宁秀不是猪,她是笨笨的小白兔。
过不多时,像风一样,宁秀窜回来。
“又怎么了?”
“师兄,沈师兄会不会嫌我们烦,自己走啦?”
六皇子沉吟,道:“有这种可能。”
霎时间,宁秀泪眼欲滴:“沈师兄是不是讨厌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宁秀天真烂漫、心思单纯,谁见了不喜欢的一塌糊涂?”
“哼,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很笨,不会说话,长的不好看,练剑不努力,沈师兄讨厌我是应该的。”
“啊?!”六皇子满脑子问号。
宁秀姑娘啊,怎么到你嘴里,沈鲤讨厌你就是应该的?
搁在剑阁山,你早就拔剑追着人家屁股砍!
哦,换成沈鲤,你便舍不得骂一句,居然自我反思起来?
我辈剑客可兴不起反思,该让其他人反思。
“谁招惹宁秀了?”
说时迟那时快,宁秀听闻来人言语,马上喜笑颜开,糯糯的喊道:“沈师兄!你来啦!!我找你好长时间!”
“我的错,我的错,卧霞寺一战委实太忙了,东奔西走,现在才处置完棘手的事,马不停蹄赶来见师兄与你。”
“……”
宁秀不开心,见我便够了,为何还要见他啊!真晦气!
六皇子凝视着笑眯眯的沈鲤,神色沉重。
宁秀这傻姑娘察觉不到沈鲤的变化,他能够看出。
假如上一次见面时的沈鲤,是一把直要斩断山峰的神剑,那么,眼下的他,反而成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
完全没有可比性。
莫非,卧霞寺一战,伤根动骨的跌境了?不太可能,以天生金刚龙象身的玄妙,遇上朝露境高手,亦能掰掰手腕子,况且,沈鲤掌握着副山长的凋朱颜,一剑既出,天王老子都得掂量掂量是否接的下!
观其神色,不说大战过后,眉眼展露的疲惫,并无其他异常。
奇怪,极其奇怪。
“师弟请坐。”
“师兄严重了。”
坐在宁秀身边,丫头满眼皆是她,两眼冒星星:“沈师兄,我们看到你斩出的那一剑啦!如果山长爷爷在这儿,定然邀请你担任副山长!”
六皇子连忙咳嗽,示意宁秀别胡说。
真没必要如此吹捧你的沈师兄。
沈鲤笑呵呵问道:“那一剑帅不帅?”
“帅!”
“潇洒不潇洒?!”
“潇洒到爆!!”
“风流不风流?!!”
“风流到不想沈师兄去西蜀!”
“为何?”
“因为会万人空巷,都要一睹沈师兄阵容,怕沈师兄感到厌烦!”
“哈哈哈……”
六皇子手都在抖。
真的在抖。
之前,他觉得宁秀不会拍马屁,顶多马匹拍到马腿上。
现今一看。
宁秀的马屁功夫,炉火纯青,直要一步成就陆地神仙!
“师弟喝茶喝茶,卧霞寺送的武岩茶。”六皇子咳嗽几声,给沈鲤斟茶。
怎能让一国皇子倒茶,少年郎赶忙接过。
宁秀拖着腮帮子,觉得沈师兄斟茶也帅的惊天动地。
端着茶杯之余,六皇子不经心问道:“师弟在卧霞寺遇见难以招架的高手了?”
“确实有几位,师弟却应对过去了。”沈鲤答道。
不骄傲、不谦虚。
毕竟斩杀为祸一方的血蟥双童,委实算作一个极好的谈资。
六皇子问道:“受伤了?”
“最近一段时间,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万幸有师兄赠送的香露丸,未曾伤到根本,后来航远大师又送了一枚香露丸。”
两枚香露丸服下,不可能到跌境的程度。
六皇子继续问道:“为何师弟的气息一落千丈?”
“不瞒师兄,自斩而已。”
“……”
他非常不理解,金刚龙象身那般强大,何至于自斩?难道另有隐情?
“何谓自斩?师兄不太明白。”六皇子紧皱眉头。
得了副山长赠剑,沈鲤也算是剑阁山的人,自己人莫名其妙自斩一剑,他这个当师兄的,须得问清楚,返回西蜀后,告知剑阁山。
宁秀一听沈鲤自斩,急急问道:“沈师兄,要不要紧?不如回西蜀让六皇子请宫中的神医为你诊治?!”
六皇子听不了宁秀这样的“胡言乱语”,现在不喊师兄叫六皇子了,还颐指气使的要我给沈鲤请宫中神医?家贼啊!她简直是家贼啊!!枉他对宁秀那般好,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太令人伤心!
沈鲤笑道:“不需要诊治,是我必须自斩一剑。”
这下,六皇子和宁秀都懵了。
旋即,解释道。
“师兄、师妹。金刚龙象身存在隐患,纵使服用两枚香露丸,亦也治标不治本,连香露丸都无能为力,只剩下自斩一剑,若说经卧霞寺一战,我尚有七月可活,如今,多了两载岁月,利用这段时间,便能找寻真正治标治本的办法。”
宁秀听的两眼泪汪汪,暗道,老天不公平,沈师兄那么好,那么英俊倜傥,那么惊才绝艳,为什么令他遭受这般苦楚?
六皇子沉默些许,按下这件事不说了,他确确实实帮不了,“何时启程去北隋?”
“明日一早吧。”
“我跟着你去!”宁秀大声道。
“不行!”六皇子直接否决。
她继续两眼泪汪汪,委屈巴巴。
“北隋有解决办法?”
“有的。”
“难办?”
沈鲤苦笑道:“既然有路可走,不管难不难办,都要闯一闯。”
“不错,这般道理正是我辈剑客心中所信奉的。剑道一途,狭窄逼仄,不迎难而上、披荆斩棘,怎能立于山巅,笑傲群雄?”六皇子无可奈何叹气道,“北隋和西蜀两国互相提防,你去北隋,我帮不到什么忙。”
“师兄严重了,能在卧霞寺认识你和师妹,已经感到无比满足。”沈鲤笑道。
“宁秀,你去外面玩一会儿,我有话要对师弟说。”
“啊?何意啊师兄!!什么话我不能听?”
“你下个月的零花钱……”
“两位师兄请慢慢闲叙,恰好有件事忘了,我去去就回。”宁秀拍拍屁股,十分着急,不走院门,翻墙离开。
她走后,六皇子低声问道:“师弟有些言语想对我说?”
既然他开门见山,少年郎不藏着掖着,直言道:“秦羡卿,也就是我的秦姐姐,令我前来询问师兄一件事。星宿教可不可以在成邑开设分舵?会全力支持师兄任何事。”
六皇子微微垂头,“师弟,星宿教乃刺客组织,父皇对此向来极其厌烦。”
沈鲤补充一句:“倘若有师兄不方便出手的事,星宿教能免费代劳。”
他眼睛一亮:“这是秦教主的意思?”
“本就包含在支持师兄做任何事里面……”沈鲤解释。
谁不知星宿教势力庞大,且高手如云?
开禧城、卧霞寺两战,足以证明星宿教有撬动一国墙角的力量。
配合得当,颠覆一国核心,也不无可能。
只是这算一柄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师弟等我一会儿。”六皇子仔细盘算利弊。
沈鲤认真道:“秦姐姐就在山上,我可以请她下山与师兄一叙。”
良久。
六皇子抬头:“星宿教成邑分舵的舵主是你,我才会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