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继而笑道:“行了,不打了,传言非虚,你小子果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仙。你我打下去,只会让那些兔崽子看笑话。”
张嘴吐了一口血沫子,擦擦嘴,壮汉奇怪道:“你那柄剑怪厉害的,应该是剑榜上的名剑吧?”
他的杀气缓缓消散。
沈鲤送凋朱颜回剑鞘:“此剑名叫凋朱颜,偶得一位前辈所赠,今后我会为他重新挑选个好名字。”
“哈哈……你小子真够狂的。一说凋朱颜老子便明白此剑是谁的了。行,要是改了名,老子喝十坛酒庆贺。”
壮汉道:“你叫啥?”
“沈鲤。”
“鲤鱼的鲤?”
“是,鲤鱼跃龙门的鲤。”
“不够大气。老子叫做周大力,我爹是个庄稼汉,不懂取名字,但希望我力气大一点,好种庄稼。”
周大力哈哈大笑。
沈鲤抱拳。
既然他主动示好,不介意握手言和。
“你小子的剑,老子看的顺眼。以后有机会去北隋,记得绕路来大林寺,老子请你喝酒吃肉。”
没有听说过大林寺的名头,少年郎一副认真的询问道:“大林寺在哪?”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刚要准备跳下山崖的周大力转身说道,“去洛京打听打听,许多人知道大林寺的位置。”
“好!前辈有请,晚辈北上时,定会拜访大林寺。”
“对了,送给你一个小玩意。”周大力随手丢给他一个小巧玲珑的靛蓝色瓷瓶,“何时感到气力不济,吃下它,能保你在一个时辰内处于巅峰。”
接住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沈鲤顿时色变。
此药用材讲究,乃至与楚无禅送给他的水木佛母不相上下。
尤其周大力所说的服用场景,简直是遇上强敌绝境翻盘的宝贝,而水木佛母见效较慢,只能确定没有凶险后使用,两种丹药各有优劣。
周大力瞧着他吃惊样子,笑道:“算是跟你交手后的补偿,放心吃就行了,此丹没有太大的后患,就是药效过了,你会感到稍微有点点疼,想必可以忍下。”
“多谢前辈割爱,此药唤作什么?”
“嗯……我家方丈炼制的,迄今还没起名字,不如你叫做大力丸吧!哈哈……”
周大力快意笑着跃下山崖,重重落地,晃动晃动脖子,向北走去。
沈鲤站在破烂的墙壁后,朝周大力挥挥手。
莫非,这就是北隋江湖习气吗?
想打就打,不想打了,直接休战。
少年郎不理解的挠挠头,周大力在卧霞寺大开杀戒,真就是过把瘾?
有个年轻僧人急匆匆跑来,捶胸跺足:“哎呀!那北边的和尚杀了我师傅!施主为何放走他了?!”
沈鲤问:“你师傅是谁?”
“曾去北隋辩经的恒安大师。”
提起恒安大师,少年郎恍然大悟。
去年在北隋洛京举办了一场水陆大会,卧霞寺的恒安大师听闻后立即动身宣扬佛法,并在水陆大会上雄辩四人,最终让一个道家年轻弟子给辩倒了。
而沈鲤听到的内幕消息,恒安大师贿赂了与其辩经的人,才赢得四场。
至于那位道家年轻弟子,一战成名,随后闯荡江湖,被各方高手称作道家年轻一代第三高手。
之所以是第三,自然是前面有人占据了,而这年轻弟子公开场合也说过,论悟性,他不如两位师兄,论道经,不如两位师兄,论道法,亦不如两位师兄。
沈鲤彼时觉得这小牛鼻子挺会说话的,一打听,此人叫做萧无恙,北隋太一道出身,年纪轻轻就是四品金刚境的道行,委实不凡。
“大侠,可否拦下那北边和尚?”僧人急的团团转。
沈鲤摇头:“这是你的因果,绝非小爷的因果。”
“大侠既来到卧霞寺,卧霞寺当下产生的无数因果,已然缠身,何惧这点?”僧人迫切说道。
“你在给我下套?”
“小僧不敢。”
“不敢?呵,我瞧你胆子大的很。”少年郎讥笑。
年轻僧人手握匕首,趁着他说话时,恶狠狠捅向其腹部。
可惜未能如愿。
少年郎早已察觉年轻僧人古怪,时时刻刻留意,匕首尚未接触到腹部,已经双手拍向年轻僧人脑袋,使其暴毙。
看着年轻僧人身体倒下,弯腰捡起匕首。
匕首涂了毒。
一旦真捅进腹部,即便是天生的金刚龙象身,也够喝一壶的。
找到装匕首的鞘,将之插回去,收下,兴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你杀我干吗?小爷又不是你能对付的。”他嘲笑道。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山顶的战斗。
气机仿佛永无止尽的大海,每一招都能掀起比天高的浪涛。
秦羡卿让他来卧霞寺参战,也没说明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打到现在,沈鲤完全拿自己当诱饵,谁想杀他,谁便是敌人。
当然,出了周大力这么个异类。
原本那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高手,又投入战斗,毕竟南吴剑仙曾了烦死了,死的很憋屈,简直算是被虐杀,不知哪来的光头壮汉浅尝辄止,忽然不打了。
没啥看头,只要沈鲤不搅和进他们的厮杀,就当做看不见。
院子小路探出一个光头,学了声鸟叫,吸引沈鲤注意,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沈鲤睁大眼睛,揉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认错人了。
光头再招招手。
这下,确认无误。
他是星宿教精锐杀手,刘琦。
年纪比沈鲤大十几岁。
平日看见刘琦,都会喊一声刘大哥。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刘琦居然剃了光头,潜伏在卧霞寺了。
小跑过去。
少年郎惊喜道:“刘大哥,你出家了?”
“出个屁!”刘琦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恒妙和尚指名道姓的要我来卧霞寺,老子早带着晚娘游山玩水去了。”
晚娘是刘琦的老相好,丈夫死的早,守了几年的寡,后来遇上刘琦,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你怎么来了?”刘琦问道。
旋即把之前发生的事简单概括了下。
刘琦顿时骂道:“臭小子不动脑子吗?秦教主叫你来,你就来?”
“不然呢?让她打一顿吗?”
拉着少年郎躲进就近的一间厢房:“秦教主真不怕你死在这儿啊!”
“卧霞寺发生的事难道和我有关系?”
“你怎么招惹上了柳太渊那老匹夫?”
“我哪招惹他了!!柳太渊的儿子死在醉春楼,连带着怨上我了!”
旋即又说了下和老者那场战斗。
刘琦大吃一惊:“你杀了他?!你小子不是才四品吗?”
沈鲤显摆道:“刘大哥啊,有些人生来便注定不凡,那老头比我境界高又有何用?空有境界,碰上小爷,算他命不好,该死。”
“行行行,你厉害。循王在卧霞寺散播是你刺杀了太子,另外,柳太渊一心一意要杀你,这老匹夫安排进卧霞寺不少高手等你自投罗网。”
刘琦忧心忡忡说道。
厢房内躺着一个死去多时的老和尚,两人也不嫌弃,坐在染血上椅子,抓过茶壶倒了两杯水,咕咚咕咚喝进去润润嗓子。
沈鲤气道:“刺杀太子,与我何干?循王真会栽赃嫁祸。”
赵汝愚安排他随太子车队前来卧霞寺,循王又传扬是他刺杀了太子,假设循王做成此事,赵汝愚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看似嫁祸少年郎,实则循王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如今在南吴庙堂呼风唤雨的赵汝愚。
“快走吧,别待在卧霞寺了。”刘琦又倒了两杯水,“若非你这里闹出大动静,我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小子搁这儿胡作非为呢。”
“啥叫胡作非为啊,刘大哥,你得讲良心!对了,你咋知晓是我?”沈鲤好奇问道。
他戴着上等面具,变换了一副模样,刘琦却一眼认出是他。
指着面具,刘琦喝完水,打个饱嗝,“这副面具是我做的,赵先生拿去交给宋婉如,老子寻思着你小子和宋婉如说不清道不明,她只能将面具给你。”
“别瞎说啊,小爷跟好姐姐之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个屁,不是你半夜摸进人家闺房的时候了?”
“……”
“刘大哥,闲言少叙,直说了,秦姐姐命我到此参战,我不可能走。”沈鲤摊手。
刘琦咬牙切齿:“事后老子非得找教主说理去。”
少年在星宿教内人缘极好,属于人见人爱类型,加上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纵然如刘琦这般手段毒辣、城府极深的杀手,同样愿意保护他。
“唉,一转眼,你小子长这么大了。罢了,罢了,多经历些厮杀,也能助你今后行走江湖顺遂一些。”刘琦叹道,好像少年郎是他的黄花大闺女,马上嫁人,正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刘大哥,循王和柳太渊成敌人了?”
“不,对星宿教或者赵汝愚来讲,敌人是循王以及追随上一任住持的叛僧,于你而言,循王、柳太渊、叛僧,全都是敌人。”
“循王不是自己人吗?”
“谁告诉你循王是自己人的?”
“曹诩。”
“谁啊?没听过,循王从来不是我们阵营的,他其实是吴主制衡朝堂的棋子!”
沈鲤颔首,如此解释,一切说得通了。
曹诩的存在,便是充当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墙头草,谁给他的好处大,给谁干活。
“兰贵妃安全了吗?”
“在山顶密道躲着。”刘琦指了指。
起身。
“好了,我得走了,尚有几个人没杀。你小子一定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