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羡卿修养许久,直到东方渐渐光明,才站起身。
“好姐姐,恢复成啥样了?”
席地坐在一旁的沈鲤,中止搬运气机,睁开双眼问道。
“走吧,回去找宋婉如。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吃了一瓶龟蛇春回丹,也就是二品司命境的高手,换成沈鲤,非得撑爆不可。
下山期间,看到卧霞寺的僧人,清理着佛殿倒塌的废墟,那魔僧亦是聪明,明白韦陀菩萨佛殿塌了,必定震动全寺上下,也能给他创造极好的藏身之处。
现在,确实没人关心什么魔僧不魔僧的,摆在眼前的是佛诞盛会,以及今日争抢彩头香露丸。
要是登场的江湖高手们,打红了眼,少不得卧霞寺高手调解。
“好姐姐,我还以为你来卧霞寺是为了像那位青衣大剑仙一般,狠狠地递出一剑。”
“呵,小孩子才那么做,大人讲究背景、人情。你小子多学着点,如今,航远大师欠我一个人情,以后用的着的话,能帮大事!”
秦羡卿骤然一停,“那人找你了?”
自然是青衣大剑仙。
沈鲤点点头,理所应当道:“不行嘛?”
“行是行,只是你的嘴得严一些,省得说漏嘴召来卧霞寺和尚们围攻。”
一剑斩塌山顶大殿,比之魔僧打塌供奉韦陀菩萨的佛殿,前者事情更严重,毕竟,那是人家卧霞寺的脸面。
“这般说来,那夜山顶大放光芒的和尚是航院大师?”
“非也,与你说了我在与其切磋,是他的师弟。两人和二十年前的住持,一个辈分。”
“好姐姐,你就不能给我透露一下,咱们和卧霞寺做了什么买卖?”
秦羡卿白了他一眼:“想知道?”
“有点想。”
“很简单,赵汝愚帮卧霞寺扩充地盘,卧霞寺帮忙转移兰贵妃。”
“还有呢?”沈鲤问。
“还有……此事原本不需要你掺和,你听去后,可得出力了。”秦羡卿笑道。
少年郎赶忙摆手:“不听,不听。秦姐姐,你怎么知道魔僧藏在韦陀菩萨佛殿内?”
“航远大师告诉我的。”
“这老秃驴不自己出手,多此一举找你试探!”
秦羡卿叹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二十年前的住持,对卧霞寺许多僧人来说,也是很有感情的,要是航远大师亲自动手,指不定被人认出,安稳期间,他让我帮帮忙。”
沈鲤又想问。
她呵斥道:“你小子怎么如此多的问题?”
“好好好,我不问了便是。”
“是啦,稍后见到宋婉如,说些好听的话。”
“咋了?”少年郎心底一沉。
随即,秦羡卿说起佛诞盛会,宋婉如和鱼白娘争风吃醋,兰贵妃送给他的香囊,实际上是为鱼白娘说媒的。
沈鲤拿出携带者的香囊,恨不得赶紧扔了,这可是烫手的火炉。
“收着吧,万一日后还有用呢。”
“唉,长的俊俏亦是烦恼。”
秦羡卿张手便打,少年慌忙跑几步避开。
“臭小子在我们几个姐妹身边,没大没小的。”
“我不是喜欢你们嘛。”
“当不起,当不起!”
好姐姐藏着本事呢,沈鲤暗暗想道。
他对秦羡卿的了解,真发起疯来,魔僧想走,岂会那般轻松?
“秦姐姐,为何感觉你的脾气好了很多?”
秦羡卿笑道:“准备冲一品,控制不好情绪,容易失败。”
“???”
六皇子谈及西蜀剑阁山山长已然成为一品大剑仙,不远的将来,江湖上兴许又多两位。
难不成剑道也开始雨后春笋?
“你很惊讶?”
“不惊讶,好姐姐你早晚会位列一品,对这一点,我无比充满信心。”
“嗯,这就好。”
平日里,秦羡卿的脾气并不好,动不动拿剑砍人的行为,发生的不止一次两次了,或许只在少年郎身旁,方能展露笑颜。
谁让臭小子说话好听呢?
到了参加佛诞盛会贵客居住的房舍,一堆人讨论着佛殿倒塌。
巨大的声响令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很快就有僧人前来解释,供奉韦陀菩萨的佛殿年久失修,今夜终于支撑不了,轰然倒塌。
“不应该啊,卧霞寺财大气粗,韦陀菩萨的佛殿怎会年久失修?莫非是托词?”
“徐兄,枉你聪明一世,如何糊涂一时!!此间,必定发生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大事?”
“且慢,不要胡乱造谣,上次造谣卧霞寺的人,被告到了衙门,重重惩罚一顿,人也身败名裂了!”
“我没造谣!在下……在下仅仅是合理怀疑。”
听着熙熙攘攘,沈鲤和秦羡卿走进属于他们的小院子。
宋婉如眺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卧霞寺,沿山寺庙,寺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山下亦能看的清清楚楚。
沈鲤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好姐姐,想我没?”
宋婉如好像十分嫌弃他:“滚,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好姐姐你与我说说,谁招惹你生气了,小爷撸起袖子必须痛揍他一顿!”
“唉!”她重重叹气,“有的人呢,长大了、心野了,都会找靠山为自己说媒了,不像我,孤苦伶仃,青灯为伴,等过些年人老珠黄,干脆寻个尼姑庙,剃度出家得了,日日夜夜礼佛诵经,不失为一件趣事!”
每一句都夹枪带棒。
秦羡卿理都没理两人打情骂俏,回房盘坐搬运气机去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心烦意乱。
沈鲤格外震惊:“好姐姐,您另寻新欢啦?”
顿时就被拧住耳朵,狠狠转了一圈。
宋婉如拔出藏腰刀绝雪,气道:“香囊是怎么回事?”
他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讲述一遍,主旨便是当时他真不敢收下,是兰贵妃逼他拿的。
“好,算你过关,鱼白娘呢?!”
“好姐姐,你这就是恶人先告状了,明明她都去角木蛟安排的别院了,我也不知为何来到卧霞寺!”
“……”
宋婉如仔细想想,仿佛少年郎说的有几分道理。
“行!!!我看你翅膀硬了,在醉春楼的时候,我让你去见她小心一点,为何勾引的人家一往情深?!”
“你……你强词夺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宋婉如冷笑,昨日佛诞盛会,鱼白娘可是炫耀了沈鲤写给她的诗。
什么,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还有什么,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岭南是哪,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首诗词温情脉脉、饱含情愫!
乃至,无论天南海北,只要与你在一起,再大的苦难,亦也甘之如饴,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诗啊……嘶,好姐姐少使点力气,疼疼疼。”
“疼?疼死你活该,负心郎!”宋婉如气哭了。
于醉春楼当寇小婉时,她身上的故事是才子负了他,难不成,一语中的?
沈鲤感到拧着耳朵的力气愈来愈小,抽泣声越来越大,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解释道:“彼时,突发诗兴,便有了这首。谁知道命运喜欢捉弄人,很快又见到她。我发誓,在醉春楼我真的认为仅此一面,再不相见!好姐姐不必伤心,谁对我好,我沈鲤心底一清二楚!”
兴许怀抱中太温暖,也许近来压力太重,宋婉如哭的越发泪如泉涌。
沈鲤细声安慰,直到宋婉如哭累了,才挣脱怀抱,擦着眼泪,气冲冲回房间独自生闷气去了。
趁热打铁少年郎还是明白的,刚想追上去,放肆一番,陡然听到有人高声大喊,太子遇刺了。
南吴太子遇刺了?
沈鲤猛地一个机灵。
搬运气机养伤的秦羡卿跟哭红眼的宋婉如,顿时跑来。
两人相视一眼。
宋婉如深呼吸几口,调整妥当,将绝雪藏下,风驰电掣离开院子。
沈鲤刚要伸手喊住她,秦羡卿道:“你去找兰贵妃。”
“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保护好她,如果途中出现意外,杀无赦!”
“我知道了。”
秦羡卿说完,拔剑出鞘,长剑冲向云霄,纵身而起,御剑往太子别院方向赶去。
这片居住贵客的连片房舍,彻底乱的不像样子。
有人嘶喊,是皇宫的竹禅师杀了太子。
亦有人大叫,竹禅师为了保护太子身受重伤,刺杀太子实则另有其人,大家别听恶徒妖言惑众。
还有人不知所措的询问,太子死在卧霞寺,我们如何自处?陛下震怒之下,拉我们为太子陪葬怎么办?!
沈鲤健步飞跃,很快便到了兰贵妃居住的房舍。
推开门。
卧霞寺的恒妙大师身后跟随两位小僧人。
他打眼一看就知,分别是兰贵妃、鱼白娘。
鱼白娘原本慌张的不行,看见沈鲤来了,心也就定了。
恒妙大师面无表情,诵一声佛号:“走吧。”
沈鲤走在鱼白娘身边,低声道:“别怕。”
“嗯。”她很轻却很认真的道,“我不怕。”
没有任何意外。
他们平安无事走出贵宾居住的房舍。
朱慕蓉急急赶来,对恒妙大师说道:“大概十六位高手在前面。”
恒妙大师看向卧霞寺:“上山。沈施主,等会的厮杀,交给你了。”
“小事一桩。”
半刻钟。
两人叼着野草左右拦下他们。
恒妙大师脚步不停。
“你们干嘛去?”一人问道。
另一人扫视恒妙大师身后几人,不确定喊道:“兰贵妃?陛下令你回宫!”
沈鲤霎时接近两人。
递拳!
什么狗东西,也敢拦路?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
一拳一个,极为干净利落的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