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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卧霞寺桃花》

    这位南吴太子看向沈鲤的眼神完全变了。

    听闻醉春楼七步成诗时,不过觉得以讹传讹,这种趁机宣扬名声的行为在开禧城数不胜数,来到此山野客栈,也有顺便考教考教少年郎的意思,没成想,真给你整出了名句。

    不错,只看“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两句,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名句,跟醉春楼那首《清平调》各有所长。

    并且极其应景!

    人间四月,百花逐渐凋零,唯独高山古寺中的桃花才不争不抢的盛开。

    “好诗!”太子不禁轻声赞叹。

    保护他的两位老者亦是耕耘诗词几十年的个中老手,目光中全是对沈鲤的叹为观止。

    少年郎似乎陷入瓶颈,“当场”作两句诗,不知下面该如何接了。

    第五步,第六步。

    走到门前,望着愈来愈浓厚的夜色。

    沈鲤自是心知肚明余下的两句是什么,他突然暗想,太子一行人,唯有两位老者算是高手,假若有更厉害的高手截杀他们,该怎么办?

    之前那两拨人互砍,闯进客栈又迅速离开的张润,观其神色,稍显做作了,表现的用力过猛,犹如就是让客栈内的人相信张润真在被追杀。

    至于太子三人,见沈鲤走完两步,只剩一步,有些替他着急起来。

    “长恨春归无觅处。”

    新的一句。

    太子脸色激动,好诗啊!第一句叹惜春光流逝,情绪充斥着恼怒与失望,第二句瞬间峰回路转,山寺桃花始盛开,尽管蓬勃洋溢的春景没了,桃花却始料未及的映入眼帘。

    第三句跟第一句遥相呼应,亦是在遗憾春去了无情、太匆匆!那么即将而来的第四句,就呼之欲出啦。

    此时此刻,太子甚至比坐上大位更加渴望沈鲤所作的第四句。

    太好了!太妙了!太化腐朽为神奇了!

    南吴得此少年郎,将来岂不正是衬托他的文治武功吗?!

    拿捏住沈鲤,文可压遍南北,武能响彻江湖,天下一统,正当其时!

    第七步。

    仿佛刚从伤感里回过神来的少年郎,轻飘飘吟诵道:“不知转入此中来。”

    太子默默体会,暗自咂摸道,以为失去了春光,未曾料到,错怪了春,原来春并未归去,而是如同小孩子捉迷藏一般,躲进桃花中去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居然真的存在谪仙人。”太子自言自语,“四句诗作,纵观上下,绝无什么深奥、奇警之处,却被沈鲤一双仙手拨弄的天真可爱、活灵活现,和那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清平调》判若两然,但让人忍不住的把两首诗作奉为同境界的名诗、妙诗。”

    未几,他又叫道:“沈鲤,此首可有诗名?”

    少年郎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哥,不如就叫这首诗为《卧霞寺桃花》?”

    “《卧霞寺桃花》?好!就叫他为《卧霞寺桃花》!本太子点你这首诗成为送给住持的‘珍宝美玉’!”

    “大哥,万万不可,弟弟不过是江湖浪客,不如……”

    余下的话没说出口,意思却是那个意思,以太子的机敏脑袋微微想一想就明白了。

    沈鲤出身不光彩,是星宿教杀手,又在开禧城大露头角,万一令有心人算计,他即便是当朝太子,也得麻烦缠身。

    “哈哈……是为兄思虑不周,既然如此,《卧霞寺桃花》这首好诗,为兄就一个人欣赏了!”

    “能得大哥欣赏二字,弟弟便祖坟冒青烟了。”

    太子给好脸,沈鲤同样回之好话,两人互相吹吹捧捧,顿时气氛热烈,关系融洽。

    太子挽着沈鲤的手臂,热忱的同坐,问道:“你的身体状况,我偶有耳闻,卧霞寺的香露丸能不能治本?”

    谈及此事,沈鲤谨慎几分,摇头说道:“不知,香露丸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到底有多少功效,还得服下后才清楚。”

    “唉,南吴出你一位少年诗仙不容易,为兄真的非常希望可以留你在身边。”

    天生的金刚龙象身,加上诗才举世无双,既能充当贴身侍卫,又能奉旨作诗,一人分饰两角,人间或许只此一人了。

    前朝大虞有棋待诏,南吴有奉旨作诗,文统上简直一脉相承,谁敢说定鼎中原的北隋是正儿八经的正朔,南吴仅仅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

    太子如此抬举,少年郎怎能不继续大力吹捧?

    “大哥英明神武,小弟就算留在大哥身侧,也不过是萤虫,比之明月,差异万里!”

    自然是将太子比作明月,自己成萤虫。

    往日端庄贵重,半点不喜形于色,对阿谀奉承嗤之以鼻的太子,听闻沈鲤如此大拍马屁,也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颇为高兴。

    所以说拍马屁还是得分人,就像那新任的客栈掌柜,再怎样奴颜媚骨,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看来,这是应该的,你不摆奴才脸,莫非有谋大逆的心思?

    庙堂要员谄媚奉承,他得谨慎思考是不是有求于他,一个不小心,招惹父皇猜忌就不妙了,史册中多少天家父子骨肉相残?!

    沈鲤则不同,人家金刚龙象身,天生的四品金刚境,又恍若诗仙谪尘,拍须溜马的味道就不一样了,极为受用。

    两人说着话,吃着酒菜,好像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而非太子和杀手。

    门外忽然有甲士急急匆匆冲进门,贴于太子耳旁窃窃私语。

    “确定吗?”

    “确定!”

    挥挥手。

    甲士弯腰抱拳退下。

    他笑问少年郎:“不知弟弟剩有几分力气?”

    “大哥但有驱使,弟弟纵然剩一分力,也要奋不顾命!!”

    “哈哈……你小子,花言巧语真多。不是要你拼命去,而是需要你接下来挡在为兄身前。”

    保护他的两位老者乍听此言,面色剧变,纷纷劝道:“不可,太子不可呀。”

    “不必多说,听我号令。”

    沈鲤见其神色不慌不乱,寻思道,南吴太子果然应靖节先生所说,不类其父,有中兴之君几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