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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刺杀

    孙元季凝重、温九娘失措,沈鲤尽收眼底。

    来者身穿锦衣华服,每时每刻都散发一种云雾迷蒙气息,不管不顾闯进房间,对孙元季附耳低语。

    随即,这位庙堂枢密院副使一改轻佻大度,冷冷道:“有趣。”

    继而向已经恢复如常的温九娘吩咐。

    “醉春楼又有贵客登门,你我一块去接待。”

    “是。”温九娘挽着他臂弯,两人如胶似漆模样。

    至于可作好诗的少年郎,孙元季压根未放在眼中,理都没理,从容出门。

    听脚步声渐远。

    沈鲤哂笑一声,一样坦然回转寇字阁。

    宋婉如看到少年郎一根毫毛没少的回来,深深吐出一口气,顺手拧耳朵:“孙元季试探你了吗?”

    怎会没试探?就刚刚一番言谈,但凡沈鲤说错一句话,以孙元季脾性,早就派人掘地三尺查明他的身份底细。

    醉春楼乃开禧城明争暗斗的漩涡中心,各方势力纷纷暗地落子,怎会忽然来了位七步成诗的少年诗仙?

    沈鲤任其拧着耳朵,终是放松下来:“我拿赵大哥、靖节先生当挡箭牌了。”

    将孙元季、温九娘言谈举止悉数复述一遍。

    松开耳朵,她狠狠拍了一下他脑袋:“诗作的再好,也不如赵大哥、靖节先生的份量重。”

    “是啊,不谈赵大哥于开禧城里的朋僚、盛名,靖节先生门生遍及南吴,故交广泛。孙元季想查根问底,我压根跑不掉。”

    这也是,沈鲤因何表现出一副纨绔子弟姿态,首先降低孙元季疑心,然后不懂天高地厚的拿捏他一句话,瞬间如倒豆子一般交代出靖节先生和赵汝愚。

    他看眼宋婉如难看的脸色,试探问道:“出事了?”

    宋婉如叹气,递给沈鲤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墨迹是新写的,简单几个字。

    “刺杀彭洞之。”

    “彭洞之是谁?”

    “南吴户部郎中,此刻正在醉春楼寻欢作乐。”宋婉如解释道,“你和孙元季刚见过面,刺杀彭洞之后,孙元季不会疑你,我也会为你作证。”

    “知道了,说说彭洞之长相。”

    这位户部郎中骄奢淫逸惯了,肥胖丑陋有一个酒槽鼻,是醉春楼常客,隔三差五就来点位姑娘好好放肆一番。醉春楼也乐得借彭洞之名声,次次少收其银两。

    听后,沈鲤笑问:“是赵大哥传信给你的吧?”

    宋婉如不答,嘱咐道:“千万小心,醉春楼现在除了一个孙元季,贾秋壑也来了。”

    “哦,明白了,浑水摸鱼,不知要用彭洞之的性命震慑谁……”

    他才在醉春楼待了多久啊,便被安排了一份委派,足见己方耳目遍布开禧城。

    也不废话,换上宋婉如准备妥当的衣物,戴上人皮面具,少年郎顿时就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士子。仿佛一只狸猫,自寇字阁窗户翻下去,混进行人。

    宋婉如紧张的双手攥在胸前。

    眼下的醉春楼可谓高手如云,孙元季有两位不知深浅的高手扈从,想必暗中保护贾秋壑的人不遑多让,加上仍未离开的兵部左侍郎秦振,刺杀彭洞之简直宛若火中取栗。

    “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

    当温九娘看见新来的贵客,才知居然是贾秋壑,大名鼎鼎的乌衣居士。

    整个开禧城都知道,贾秋壑与孙元季不对付,势同水火,两人争斗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

    “呦,我道是谁来了,竟是你这老匹夫!”孙元季冷嘲热讽,“怎么,向来喜欢附庸风雅的你,也到醉春楼轻浮放荡啦?”

    无论是附庸风雅,又或轻浮放荡都不是好词,可见他对贾秋壑恨的有多深。

    贾秋壑同样没点破孙元季的身份,“听说醉春楼出了一首好诗,老夫迫不及待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少年郎。”

    醉春楼七步成诗少年郎,果真星流霆击的响彻开禧城。

    “哼,赶快滚蛋,你这老匹夫欣赏不来《清平调》。”

    “老夫欣赏不了,莫非以你肚子里那点墨水,便能击节称赏?依老夫看,悬,悬的很。”

    孙元季怒目圆睁:“我真想宰了你。”

    “老夫愿意对你手下留情。”

    温九娘挽着孙元季,此时此刻,战战兢兢,莫说居中调和,大气也不敢出。

    “老匹夫,我没那么多耐心,快说!你到醉春楼有何目的?!”

    “老夫纵然有想法,却懒得跟你多费口舌。”

    “好,好,好!!看来,需要手底下见真章。”

    “你我排兵布阵了那么久,不冲锋厮杀,如何知晓你棋高一着,还是我把你当猴耍?”贾秋壑亦有了真火,撂下狠话。

    适才通风报信的人就站在孙元季背后,贾秋壑扫他一眼:“我道是谁腿脚麻利的登楼去,竟是紫霄宗的谭峥。”

    谭峥,三十余岁,道家紫霄宗赫赫有名的天才,压制自己在六品境打磨多年,所为的便是一步入三品朝露。

    不给孙元季放话的机会,贾秋壑瞪着谭峥问道:“押宝给他,你真的认为就能借此契机,成功破境,圆了自己的道心?可笑!他都把你当做下人使唤!”

    谭峥一时脸色不善。

    孙元季怒道:“挑拨离间?休想。”

    两人平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全然不管,反正已快到互揭家底时候,大不了搅他个满城风雨。

    温九娘环视不敢近前只敢远远围观的客人,心间谋算此起彼伏,到头来悉数无用,这就是她的位置,仅是大人物落下的棋子,何时到了用她时,生死就脱离自身掌控。

    而户部郎中彭洞之望了针锋相对两人一眼,霎时感到心惊胆寒,他自是朝中要员,清楚一人是枢密副使孙元季,另一人则是都省副相贾秋壑,两尊天大的菩萨。

    “乞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彭洞之对怀中女子呢喃问道。

    乞娘抚摸他满是赘肉的胸膛,“当看不见。”

    她可不知道他们是谁,反正说出的四个字,绝对无错。

    “好好好,且听乞娘献上的奇思妙策,走,咱们回去喝酒。就当看不见!”

    沈鲤伪装成的青年士子,一路沉默走上二楼,立马瞧见脚步虚浮、肥胖不堪的彭洞之,尤其脸上大大的酒槽鼻子,令人注意。

    “借过、借过……”

    心有算计,少年郎大声喊道。

    骤然听闻吵闹,彭洞之和其他人一般扭头看向沈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