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直带着李渊一行人,回到城主府。
此时色已黑。
城主府沿路灯带闪亮,色彩纷繁。
水榭歌台之中,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李家父子几人震惊得瞪大眼睛,一路张望,宛如刘姥姥走进大观园。
李世民这些日子在新城,住的要么是俘虏营,要么是军营。
根本没见识过新城真正的繁华。
而新城的繁华,恰巧是入夜之后才能见到。
“姐夫,没见火光,这些灯是如何亮的。”
这问题,在俘虏营时就问过,但无人知晓。
见李家父子都这般好奇,颜直一脸微笑。
这正是与他们拉近关系的时候。
吩咐顺子让人准备大餐后。
牵着李秀宁的手,带着李家人逛城主府。
“这灯,一时无法解释明白,你只要记住,不要乱摸,有电。”
李世民一脸懵圈,根本不清楚电为何物。
难道是闪电?
他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有人能运用闪电。
颜直一通介绍,什么玻璃窗、光伏板、避雷针、水车、蓄水池、水龙头……
听着李家人云里雾里,满眼震撼。
无不对颜直赞叹不已。
李秀宁紧握着颜直的手,见到家人这般满意夫君,心中甚是欢喜。
李渊瞧着周围的环境,越看越熟悉。
当听完颜直介绍卧房时,吓得一个哆嗦。
这样的规格,这样的陈列,这大隋只有皇帝才能享用。
目光再次落向周围的水榭歌台,亭台楼阁,水池假山,奇花异草。
他眼睛微闭,试探性问道。
“贤婿,这里之前可是行宫?”
颜直一愣,点点头。
“岳父大人,这里是婿根据行宫改造,您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李渊差点没站稳,扶着李建成,目光盯着颜直,看了半晌。
许久后,他才叹息出声。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下反贼众多,如今隋炀帝建在,还没有哪个反贼敢入住行宫,甚至还住在皇帝的专属寝宫。
这对于大隋,无疑是一种挑衅。
其他叛贼,大多抢夺行宫的财宝和宫女后,扬长而去。
他们深知,入住行宫,必会招来大隋各路大军的镇压。
像颜直这样堂而皇之住在行宫,还改名为城主府,城中人人皆知。
若是有人告密,将消息泄露出去。
以当今陛下的性格,必定会举全国之兵来攻。
高句丽不过是不愿臣服,隋炀帝征兵百万讨伐。
宁可尚八百自损一万,也要将高句丽打服。
而颜直这种行为,更是触及了隋炀帝的逆鳞。
后果可想而知。
看来他们陇西李家已经骑虎难下,不反也得反。
而边上的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人,则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只觉得羡慕,能住在皇帝住的地方,那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李元吉眼睛满是星星,兴奋地跑到颜直面前。
“姐夫,我能住在这里吗?”
李建成也是一脸期待,站在一旁静静盯着颜直。
李世民则是一脸淡定。
这些日子,在吐谷浑大营中,每日与颜直同吃同睡。
颜直去哪都是他开车带着。
他相信,颜直一定会让他住在这里。
听到李元吉的话,颜直上下打量面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位就是历史上撺掇李建成对付李世民,被李世民宰兄杀弟的一代阴人。
怎么瞧着,和中二少年一般。
转念一想,如今因童谣受隋炀帝猜忌,身边遍布杀机,日子难过。
患难之际,活命都困难,当然不会有兄弟相争之事。
看着这一家和睦,兄友弟恭的样子,想到日后这几饶结局。
颜直心中唏嘘不已。
“吃完饭,城主府你们想住哪住哪。”
自从攻下行宫,他入主行宫改为城主府。
曾经让尉迟恭、罗世信、魏征等人住进来,都被他们拒绝了。
他至今都记得,他们脸上那恐惧的表情。
像是赶赴他们上刑场一般。
几人听到颜直的话,满目欢喜。
颜直见时候差不多,招呼李家一行人用饭。
经过李秀宁对城主府中吃食的调整,礼仪流程,李家人都十分清楚。
虽震惊菜品的繁复和胃口,但秉承着餐桌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
用完晚饭,颜直察觉李家父子几人心中有事。
十分有眼里见的安排房间让他们休息。
自己则是和李秀宁回被窝里刷分。
这几日没刷,颜直觉得血亏,今夜要补回来。
他可想再换几辆大奔。
一处房间中,灯光亮如白昼。
李家父子围坐在圆桌旁,表情十分严肃。
“世民,你来新城早,你觉得新城如何。”
“父亲新城繁华,物资丰富,百姓丰衣足食,孩童皆识字,实乃人间仙境。”
“如今,我李家深受陛下猜忌,恐难有活路。”
“事关我李家生死,此事还是得让你们知晓。”
“为父决定效仿周文王,你们觉得如何。”
“父亲,如今下百姓艰难,当今陛下不思民间疾苦,穷奢极欲,对百姓敲骨吸髓,建成赞成父亲的决定。”
“父亲,这下本该是能者居之,如今有姐夫这等靠山,元吉以为可反。”
李渊点点头,心中欣喜。
见一旁的李世民沉默不语,李渊疑惑出声。
“二凤,你有何想法。”
李世民目光扫过满脸兴奋的父亲、兄弟,想到颜直之前那句。
“重现汉之荣光,为万世开太平。”
若是没遇到颜直,没见过新城的繁华,百姓脸上的笑容。
他必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父亲造反。
毕竟下百姓皆苦,举目所见皆是人间烈狱。
可如今,他心中矛盾且复杂。
按父亲的想法,势必是想借新城之利,举兵反隋。
以新城击败二十万吐谷浑大军的实力,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是世家还是叛军,甚至是朝廷,都会大力打击。
争抢新城的繁华与物资。
新城本处在四战之地,若是如此。
到时候,新城这人间仙境必定不复存在,沦为人间地狱。
“不知父亲,准备如何做。”
此话一出,李渊心中微叹,沉默不语。
边上的刘文静,早就迫不及待,满脸激动,上前解。
“二公子,属下以为可以新城为根据地,招兵买马。”
“属下可帮唐公联络东突厥,召集杨玄感旧部。”
“到时候,三方联手,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下唾手可得。”
“入主关中,问鼎下,如探囊取物。”
李世民闻言,从位置上站起,厉声喝问。
“那到时候,刘先生以为如何处置我姐夫和我三姐。”
话音一落,人群一顿沉默。
这“处置”二字,实在过于刺耳,但又无比现实。
打下势必要借助新城的实力,必定以新城为主,但这坐下。
以如今的局势,必须得依赖世家,才能坐稳下。
这是经历魏晋南北朝二百年战乱后,世家心中默认的规矩。
这时代,还没有一个平民坐下的道理。
而到时候,颜直会是北周宇文家的下场,被人杀身夺位。
“当然是……”
刘文静刚想出声,就被李渊打断。
“住口。”
见李渊这般反应,李世民跪地道。
“父亲,孩儿以为,现在还不是起事的时机。”
“若想起事,我陇西李家,必须有自己的地盘,才能发展壮大。”
“而新城是我姐夫的,今后亦是如此。”
李渊沉着脸,思索良久。
回想起今日秀宁那幸福的笑容,那似亡妻的笑。
他摆摆手,叹息一声。
“是为父急了,此事日后再议。”
刘文静一脸着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女婿有如此坚城,不利用实属浪费。
“可唐公,现在是最佳时机,予不取,反受其咎,时不我待啊……”
李渊厉声呵斥,满脸杀意。
“我本公,此事日后再议。”
刘文静心中无比愤懑,徒一旁,沉默不语。
他刚刚想:“隋文帝杀女婿得下,他可做得,唐公也可做得。”
可唐公如此反应,他摇头叹息。
看来,此人同杨玄感一样,妇人之仁,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