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条晴良的妻子是伏见宫贞敦亲王的女儿,也就是其娶的是日本皇室之女。
历史上日本有五宫家的法,但在目前并没樱
现在日本的皇室就是持名院血统的北朝皇。
既然有北那就有南,南朝皇子早在百年前被流放,而且当初为了防止皇室绝嗣,从而南朝复辟,于是当时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建言由皇的另一位儿子出任亲王,并设立伏见宫,当主家无后之时可由伏见宫一脉继承皇之位。
所以此时并不存在什么五宫家,只有伏见宫一家亲王宫家,由此可见伏见宫的含金量有多高。
而二条晴良娶了伏见宫亲王的女儿,可以一只脚踏入了皇室的门槛。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那几个儿子都被各大家族争相追捧的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近卫前久的血亲分量就要差上很多,其妻子不过是若狭武田氏的女子,其妹妹是被织田信长灭掉的朝仓义景的妻子。
也就是近卫前久真正在日本朝廷里倚靠着的只是自己近卫氏前二大摄家的头衔,所以相较于公家,他与织田信长、上杉谦信之流武夫走的更近,在朝廷里地位也自然不如二条晴良。
当初织田信长依靠武力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强行打破了延续千年的幕府制度,其从法理与统治的角度上来,是很站不住脚的,这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会遭到周边各大势力的围剿。
从现实上来也确实如此,前前后后织田信长一共经历过三次由周边大名组织的包围网,虽然最后都被织田信长以强大的武力给打破。
但在当时,织田信长必须在朝廷里寻找一个强力的盟友从而寻找统治法理上的合法性。
身份最为特殊的二条晴良自然而然成了织田信长的第一选择。
二条晴良也知道织田信长的目的,此时政治上的乱局也就只有自己这位前前任关白才压得住。
所以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织田信长对待二条晴良的态度都十分恭顺。
可明眼人都知道,织田信长不是这种类型的人,他是一头野心巨大的猛兽,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实际掣肘他统治的人物存在。
也正是如此,在这个时间点,织田信长已经实际上掌握了整个近畿,对他来,此时现存的日本朝廷对他意义已经不大了。
若是原来这是支撑着他统治法理的唯一立柱。
那现在织田信长的实力与个人威望早就已经远远超然于其他大名之上,他的武力在这个岛国上无人能及。
此时传统的法理对他来就是牢笼,而编织这个牢笼最中心的人物,就是传统势力最为强大的原盟友,二条晴良。
盟友反目,这样的戏码在日本战国时期实在是在常见不过了。
而此时二条晴良,也已经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前盟友散发出来的敌意。
被问话的近卫前久上前做和事佬,他此时被织田信长单拎出来其实也非常难受。
但他很清楚自己立场,织田信长保他与他的家族荣华富贵,而他就必须得作为武人在公家之中的枪去向其他公家开火。
“关白大人,信长大人所言有理,咱们现在是代表日本与明国会面,明国自古以来都是域外大国,咱们绝不可莽撞失礼。”
二条晴良又瞥了一眼,门外全副武装的武士们。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武士根本不是去冲着明国使者示威,而是织田信长在向自己示威。
以二条晴良高傲的个性,他本该转身就走。
可现在不行,他不敢赌。
因为织田信长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一个能一把火烧了佛家圣地比睿山的恶徒,一个武力攻灭幕府将军家的狂人。
最糟糕的是,此时织田信长抓住了一个由头,一个外交会晤的最佳场合发难。
若是自己一意孤行,织田信长真的可能将自己现场正法,并且还是以为皇挽回尊严的名义。
这样的死根本毫无价值。
二条晴良沉着脸不发一语,默默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而此时的御殿之内,因为李旦自作主张地搬走位子,现在那个上首的座位放到像是最偏僻的围观位置,甚至连双方话的声音都听不清。
李旦抬手,示意顾宪成捧着圣旨上前,其高声又是诵读了一遍:
“奉承运皇帝,诏曰:朕追及太宗之时,遣郑和七下西洋,宣威四海,万国来朝,乃从古至今未有之盛事。然今日四海未平,海乱频起,自嘉靖至今已逾三朝,追根溯源,乃是四方诸国畏威而忘德,苟利而废礼,宁与海寇勾结却不为父国靖海,朕心甚痛,今朕命福建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李旦为靖海宣威使,代朕巡视海外诸国,宣威靖海,李卿至如朕亲至,钦此。”
织田信长低下的脸上此时嘴角勾起笑意,果然眼前之人其实就是那位靖海宣威使。
这个人物出现的实在太是时候了。
他拱手高呼道:“臣,恭迎朝靖海宣威使。”
织田信长俯身长拜,双手交叠覆地,额头贴在手背,俨然是非常正式的礼节。
但他身后的众公卿却是无一人有动作。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织田信长的话非常狡猾,他特意加上了一个臣字,这一个字便是将众公卿架在火上烤。
一旁跟着的堀秀政很快意识到场面的不对劲,他上前匍匐在信长的身后,也是高声附和:“臣,恭迎朝靖海宣威使。”
场面上依旧无人响应。
李旦看了眼织田信长,对方的右手手指正在细微地敲击着地板。
这是在向李旦求援了。
这个时候必须他这位朝使者出马了。
李旦于是起身道:“没想到日本国满朝的衮衮诸公,不仅无礼更加不忠,我奉我大明子皇命巡视诸国,尔等奉尔等王命接待于我,此时却又接而不待,难道偌大的日本国只有眼前的这织田信长一人懂礼?我倒是要亲自见见尔等口中的皇,问问他手下养着的公卿难道是群连礼法都不懂的酒囊饭袋?”
此时匍匐在地上的织田信长没有起身,而是语气冰冷地道:“再有辱没陛下颜面不遵礼法之人,信长愿代陛下就地清理门户!”
此话一出,在场顿时响起细微的交头接耳声。
御殿之内,场面上就像是刚好保持住平衡的平,就是等待着一个微的契机将平衡打破。
猛地,一个突兀且聒噪的声音响起,位于御殿之外正坐的一位武士此时暴起大喊道:“尔等混账!难道没听到信长大饶话吗!可恶!”
那人个子矮,行为与语言都十分粗鄙,甚至走起路来的姿势都像是一只猴子般佝偻,他直勾勾冲上前去,就近对着一位公卿便是拳脚相向。
啪啪两拳,那位公卿便被这名矮武士打倒。
眼看见动武了,御殿内一时更乱,嘈杂声骤起。
“吵什么!”
织田信长终于忍不住起身了,肉眼可见的怒气从他鼻孔中喷吐出来,他朝着那位矮武士走过去,揪起对方盔甲的领子挥拳就打。
“猴子,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出手的,就算要出手也轮不到你!”
织田信长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几拳便是将那名矮个子武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暴揍了矮武士一顿,但织田信长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大声唤来堀秀政,让他将自己的佩刀拿来。
信长话音刚落,背后的人也忙上前求情。
近卫前久上前道:“秀吉大人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此时场合特殊,信长大人切不可动刀啊。”
信长原地伫立片刻,随后只是冷冷扔了一句“滚”,便让人抬走了被揍的七荤八素的矮武士,自己则是重新回到了李旦的面前正坐下来。
但经过这场闹剧,原本那份微妙平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了。
众人此时所看见的不再是织田信长,而是一个疯狂的男人。
一个亲手将自己手下大将揍到昏厥的男人。
他身上此时散发出一团气,这些气汇成两个字,暴力。
眼前的男子,就是暴力的化身,谁再忤逆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臣织田信长,恭迎朝靖海宣威使!”
又是一拜,可这一拜,不再无人响应。
近卫前久此时也是上前,也是拜道:
“臣近卫前久,恭迎朝靖海宣威使!”
随着近卫前久附和,众公卿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底线,一位位低下了自己的额头,齐声道:“臣,恭迎朝靖海宣威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