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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满堂无人应

    “借船?”

    萧勉手里攥着胡须,狐疑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徐渭,不禁发问:

    “文长,发生了什么事?”

    徐渭耸耸肩,笑道:

    “来龙去脉我就不了,总之你只要知道三内不筹集五十艘大帆船,神仙的脑袋就要搬家。”

    “三!?三时间去哪里弄五十艘船?”萧勉不禁气的直跺脚,上前要去揪徐渭的衣领,“你又给主公出了什么馊主意?”

    徐渭身轻如燕,一步便躲了过去,随即笑道:“这可怪不得我,当时我不在现场,是神仙自己的,而且是在当今子面前夸了海口,办不成那就是欺君,必死无疑。”

    “行了,徐老你就别逗他了,此事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我自己有十三艘,实际上只要借三十来艘就够用了。”李旦制止了拌嘴的二人。

    作为曾经将月港搅得翻地覆的始作俑者,李旦很清楚平时月港里大帆船的数量,三十多艘还是有的,所以李旦才有底气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

    可萧勉听了还是不免挠头,嘴里道:“船别三十艘,四十艘都有,可是要服这帮番商何其难也。”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萧老,你去替我联系所有船队的首领,就今晚海道衙门,李旦有请。”

    夜里,一辆辆马车横穿李家二十八里铺向着海澄县城里去,沿途的乡民看着这么大动静不禁扶老携幼出来凑个热闹。

    “老头子,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打仗了吧,怪吓饶。”

    “管他呢,反正有李老爷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

    海澄县海道衙门,大堂内密密麻麻摆满了椅子、板凳,不难看出其中有不少干脆就是从旁边的住家里借来的。

    李旦坐于堂首,身着绯纹飞鱼服,脚踩蜀锦云履,金漆精铁绣春刀由一旁奉剑童子捧在手里,端坐的同时目不斜视,浑身散发出与表象年纪不符的凌厉气势,不怒自威、威风堂堂。

    堂下坐满肤色各异、发色各异、甚至嘴里操的话都不尽相同的各地商人。

    好在他们都在大明做生意,即使自己不懂汉话也会找一个会汉话的翻译随身带着。

    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旦拍了一下惊堂木,于是朗声道:

    “这么晚叫大家过来想必诸位心中都多少有数,不是大事、急事,我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如今北方起了战事,急缺船运送物资,需要各位船长助我一臂之力,替李某,也是替我大明朝廷跑一趟船。”

    李旦话音刚落,便是引来议论纷纷。

    毕竟自月港开港以来到现在,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李大人,我们的船上装满了货物,没法去运送物资呀。”

    “好办,码头上的仓库,还有沿途的所有商铺,全都可以给各位寄存货物,数量登记造册直接封存,若有遗失,都算在本官头上。”

    李旦给出了解答,但仍是没有一个商人给出正面的回应。

    稍微等了片刻,李旦又是开口:

    “诸位船长,忙也不会要你们白帮,此次入港的税金本官会如数退还,而且下次入港的税金本官也分文不取。”

    见还是所有人无动于衷,李旦则继续加码:

    “除此之外,每艘船我还额外付出二百两的佣金。”

    无人回应。

    “三百两。”

    无人回应。

    “五百两!”

    依旧无人回应。

    此时李旦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果然事情就如萧勉的那样,服这帮船长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到底萧勉这段时间一直在月港经营,而自己无论是做知县还是做巡海佥事,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真正与番商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萧勉比自己更了解这些番商。

    但李旦还没打算放弃,他如今身为福建巡海佥事,同时兼着月港市舶司的提举,手上有着一定先斩后奏的权力。

    “愿意帮本官这次忙的,本官给他的商引续签五年,并再额外给他签发一枚商引。”李旦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下肚,“而且是无署名的商引。”

    登时,厅堂里的众人响起一阵哗然。

    无署名的商引,意味着可以交易给他人使用,得到商引的船长可以回国后将这张商引高价转卖给别人。

    要知道这可是能进入月港这个财宝地的通行证,只要能进来月港,那么就等于可以没有任何风险的闭着眼睛捡钱,不知有多少海外番商费尽心思也得不来一张商引。

    此时胡溪猛地上前一步凑到了李旦身边,连忙提醒道:

    “这样不好吧主公,不向朝廷报备而增开商引,到时候追查下来可是大罪呀。”

    “无妨。”李旦摆手,“事急且从权,毕竟是为了军国大事,事后再报给朝廷应该也会得到体谅。”

    不得不,李旦的这一招的确是上了一剂猛药,有七名船长举起了手,表示愿意帮李旦这个忙。

    但是七人上前签了字状之后,便是再也无人响应。

    此时堂下仍有三十多位船长坐着,顶着李旦杀饶眼神四下顾盼。

    李旦额头的青筋暴了起来,手上的骨头更是捏的嘎吱作响,他低沉着嗓子,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们汉人有个成语叫适可而止,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们最好不要太贪心了。”

    此时堂下的番商半晌不接话,又过了一会儿,一位皮肤黝黑的大食商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回道:

    “李大人,真不是在下不想帮这个忙,实在是此次出海变数太大。

    首先是咱们的货,虽然大人您可以寄存在仓库后造册,我们当然信您的话,但谁知道底下的那些吏员是什么德性,万一他们居心叵测,篡改账册甚至直接毁了账册,那咱们的货便完了。

    再就是船,您是要我们去战场帮忙运送物资与士兵,万一碰上敌人卷入战斗怎么办?万一战事不顺哪位将军要直接接管我们的船怎么办?这些船就是咱们的命根子,一旦毁了、没了,那可不是赔点银子就能解决的。

    所以此事真不是不愿意帮李大人,实在是风险太大,恕在下没法帮啊。”

    此人完,在场的众人也是纷纷拱手告罪。

    一旁的李旦此时只能独自枯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