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包间里的会议很快便结束了。
年亮出门前,再次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屋里的人。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众人都不由的一哆嗦。
年亮走后,车间主任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失魂落魄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车间主任叫马文良,单看名字,应该是个斯文的文化人。
也没错,当年刚来车间的时候,他确实是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他是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分配到车间进行劳动的。
这还是有心人,看到他父亲的情面,才给安排的。
他们那一批,很多都去了农场种地。
他算是幸运的!
但他一个文化人,又哪里和这些机械打过交道。
因为家庭原因,被工人们嫌弃,在工厂也学不到技术。
每天就照着图纸摸索,但是隔行如隔山。
每天做出的零件,没有一个合格的。
那个年代,是工分制度,再加上被针对,他基本上天天工分都是零蛋。
吃饭都成问题。
那时候,他的车间主任是年亮,同样也是车间厂风整改专案组的组长。
在那个年代,年亮为了业绩,可是没少坑人和害人。
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之所以被年亮看上,无非就是会写报告罢了。
年亮靠着构陷同僚,不断的往上爬,他也成了年亮的御用笔杆子。
或者说,狗腿子。
这一屋都是年亮的狗腿子。
这里有厂里的保安队长,后勤部长,还有其他几个车间的主任。
看着同僚一个个的从身边路过,路过的时候,还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刻,马文良无比的后悔。
当初为什么要接那个图纸。
都是这个图纸,给他惹了一身的麻烦。
或许,就不该有第一次。
他之所以帮着年峰做手枪,起初是因为年峰骗他。
说摩托车坏了,维修起来太贵了,要做几个零件顺便改装下,年厂长的儿子,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他找了车间里的心腹,老黄!
做完之后,年峰当着他和老黄的面,便把两把枪都拼了出来,然后装上了子弹。
直到枪顶着他和老黄头的头,他终于知道闯大祸了!
老黄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年峰笑着说出“保密”二字后,便仰头大笑的离去,而他在缓过劲后,连夜赶到了年亮家。
年亮当时听完,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保密!”,接着便把他赶了出来。
马文良再次喝了口水,然后从兜里掏出烟,拿出火柴盒,因为手抖,划了几下才把烟点着。
年厂长临走时扔给他一个公文包。
同事都走完后,他打开看了一眼,包里装着一千块钱,还有一份图纸。
图纸还是那份做枪的。
钱是封口费!
这些年,他之所以紧紧攀附年亮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年亮给钱大方。
马文良很缺钱,他有个儿子,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动不动就会过敏,免疫力比正常的人低很多。
这些年,儿子全靠进口的药物维持着,一瓶二百块钱,只够吃一周的。
一个月下来就得八百块钱。
他一个车间主任,一个月也就一百块钱,还不够儿子买一瓶药的。
这些年他跟着年亮倒卖了不少厂里的物资,靠着这份收入,把儿子的命续了起来。
他不敢想象,失去这份工作的后果。
开弓没有回头箭,同样,上了贼船,也下不来了!
马文良扔了烟头,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出了这扇门,他还是四车间的那个文质彬彬的车间主任。
还是那个工友爱戴的老好人。
另一边,李星锋进了公安局,径直上了二楼。
然后按照印象,找到了秦锋的办公室。
秦锋的办公室其实是一个大的会议室隔出来的。
外间是他手下人的办公场地,里间才是秦锋的办公室,中间就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隔着门,就听到了里面呼噜声震天。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气味差点让李星锋把中午饭都吐了出来。
外间此刻东倒西歪的睡着七八个人,那脱了鞋的脚丫子味,差点让李星锋原地去世!
(╯>д<)╯!
李星锋一度以为,大哥李星海的脚应该是最臭的,但这一比较,这帮人完胜!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那都不是大哥能媲美的。
李星锋赶紧闪身进了秦锋的办公室。
然后打开秦锋的窗户开始透气。
秦队长也呼呼大睡!
好像,公安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不是说进来就进来了。
连个阻拦的的人都没有。
防御过于松懈了!
李星锋拿起桌上的一根烟,屋里味道还是冲,眼睛都被熏的生疼,还得抽根烟压一压。
但,桌上的一份报纸,引起了李星锋注意。
《近日,江州市公安局破获特大赌博案,涉案人员上百人,涉及金额数百万》
一个大大的标题吸引了李星锋。
李星锋拿起报纸,快速的浏览起来。
江州日报的头版头条,写的就是这起案件的侦破。
文中重点传达了一个信息,就是公安局这段时间非常忙,主要就是忙于赌博案件的善后事件!
看着报纸上的信息,李星锋脑海里仿佛闪过了什么。
当即起身,把报纸放好,然后拿起笔在桌上写了一行字:“秦队,我就这么进来了,然后就这么走了,公安局的安保措施,有点差强人意啊!”m..cc
随后李星锋把桌上的烟和火揣进兜里,然后从容的走出了公安局。
站在公安局的门口,用手遮着看了眼当空的烈日。
然后头也不抬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依旧坐满了人,徐小菊打着瞌睡,嫂子李芳带着孩子,王梦婷在洗孩子换下来的小裙子。
虽然是个小姑娘,人也小小一点,但是穿衣服已经知道爱惜了。
除了家里人,都不让别人抱,生怕别人把她的小裙子给弄脏了。
“嫂子,要不你和孩子进屋睡会!”
李芳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而沙发上的李星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发呆。
病房里父亲的样子,她看到了,她也明白,之前为什么大哥专门去学校,叫她去同学家住几天了。
父亲身上,胳膊上以及腿上,都缠着绷带。
嫂子李芳隐晦的告诉她,这是被人打的,父亲惹了人!
这是惹了谁?下手这么狠啊!
父亲被打了,大哥那个爆炸脾气,还能忍?
在今天探视的过程,父亲全程就给她讲了一句话,要她听二哥的话。
连一向不怎么开口的母亲也说道:“让她一定不要使小性子,一定要听二哥的话!”
这一切都很反常!
李星仪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