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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兄弟如亲爹,女人如衣服

    金乌巡天,却被灰蒙蒙的乌云遮地严严实实,黯淡的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洒落,照得一片大地白茫茫真干净。

    “嘎吱~”

    “嘎吱~”

    半人高的车轮压过路上积雪,有一小半陷在雪中,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深邃地看不见归途,恰如不见去处,仿佛孤独的大雁在这广袤天地闲逛,寻一处暂歇的落脚之处。

    马车的车厢里时不时响起叹息。

    或长或短,或伴随着呛了酒的咳嗽声,听得驾车的大汉直皱眉,忍不住偏过头劝道:“公子,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我已经把家送了出去,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车厢里响起男人苦闷的声音。

    马夫没有回答。

    只是车厢外响起了马夫慌张的声音,“哪儿来的人?!”

    只见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仿佛鬼魅般突兀出现的人影,一条胳膊猛地收束马绳,竟将两匹高头大马拉得后仰起身子,仰天“希律律”的惨叫。

    马车停在了半途。

    马夫的气却涨到了高潮,瞪眼瞧着那明明踏雪无痕,却偏偏要停在马车前地俊朗公子,鼻腔中喷出两股白气,粗着脖子骂道:

    “敢挡在马前头,不要命了你?”

    马夫不爱惜马,只怕伤了人命,更何况面前的少年比自家公子还要俊朗,若是伤了、磕了,岂不是罪过?

    花无缺左手挠了挠脸,按在腰上的人头上,右手里提着的葫芦倒了个底朝天,一只眼睛瞧着葫芦里,借着白雪反射的光,只看到了一片寂寞。

    “唉,又没酒了,”花无缺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染上了喝酒的毛病,或许是天寒地冻,他又懒得用真气御寒,身体便想着用酒驱寒。

    他像是此时才发现马车一般,歪着头,嗅了嗅空气中不属于酒葫芦里的酒香,眯着眼睛笑道:

    “大叔,借口酒喝怎么样?”

    铁传甲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来是这个少年只为了一口酒,就赶拦飞驰的马车,当真是个不要命的酒鬼,和自家公子有的一拼;

    二来自己不过二十五六,这少年也不过十八九岁,自己哪里是大叔?最多是长得老长成些!

    铁传甲气得不说话。

    “好,咳咳,你且上车。”车厢里的公子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间歇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声音温和,仿佛带着种能够包容世间一切冒犯的温柔与宽容。

    花无缺没有半点迟疑,也不见半点矜持,一拍马背,整個人腾空跃起,跳到了车上,跺去脚上的雪后,掀起帘子一角,人就“呲溜”钻进了马车。

    车厢不算大,但或许是因为正中放着的小火炉,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寻欢这个中央空调的存在,温暖的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花无缺瞧着面前“鼎鼎大名”的小李探花,眼里满是打量,心里满是唏嘘。

    李寻欢的开局可以说是不知道多少人努力的终点——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简在帝心,得赐李园,看不得官场污秽,挂印归乡,又在江湖上闯出了小李飞刀的名号。

    还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倾心,早早随他住在了李园。

    可以说他这前二十年浓缩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梦想终点,取得了多少人艳羡的成就。

    可惜,随着一个龙啸云的出现,李寻欢就好像是被下了降头,为了一份所谓的“兄弟情谊”,父辈流传下来的基业送了,御赐的宅子送了,连自己的青梅竹马也送了!

    结果到头来,觉得自己是负心人的李寻欢不舒坦;

    觉得自己被当成货物的林诗音成了伤心人,也不舒坦;

    觉得自己被施舍的龙啸云也是恩大成仇,格外不舒坦!

    花无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寻欢到底图个什么。

    “小兄弟为何一直盯着我?可是李某脸上有什么东西?”李寻欢是个好脾气的,哪怕被花无缺这么无理地看着,也只是摸了摸脸颊,温和地笑着。

    花无缺大咧咧地坐下,接过李寻欢递过来的酒,一口饮下,发出声类似于活过来的舒爽呼气声,咂咂嘴道:

    “我是个苦命人,家里面丢我出来闯荡江湖,给我提了三个条件,一个是找到败坏家里名声的奴仆,一个是杀掉十个有名有姓的渣男,最后是找个‘兄弟如亲爹,女人如衣服’的奇葩,然后一并割了脑袋。”

    “这三个条件似乎都不好完成。”李寻欢听到意有所指的话,苦笑地灌了自己口酒,背靠车厢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花无缺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寻欢,耸了耸肩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意外打听到了奴仆的下落,意外撞上了符合第二、第三条件的人。”

    李寻欢的酒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科举时的才思泉涌、殿试时的谈吐不凡在此刻仿佛都被酒麻痹了,足足半晌,才换来一句:

    “小兄弟运气的确不错。”

    “所以,小兄弟想杀我?”

    “之前想试试,”花无缺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点着头承认了,但又摇着头说道:“现在不想了。”

    “看来是李某的酒让你回心转意?那李某可得多谢谢这壶酒了。”李寻欢依旧笑得出来,只是比起先前的苦涩,又多了几分洒脱,仰头灌下一口酒,半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回味。

    但花无缺却说:“我只是想到了比你更符合条件的人。”

    “哦?愿闻其详。”

    “如果要说渣男,负了结发妻子的快活王柴玉关算一个;把妻子嫁给徒弟的老刀把子算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陆小凤、楚留香也算;跑去抢婚、抢到手之后就把新娘子丢了的谢晓峰算一个;吃了自己妻子的李大嘴算一个;让自己妻子出去陪睡的柳若松……

    细细数下来,好像也不少。”

    “你李寻欢在里面可有立足之地?”

    李寻欢想了想,摇头道:“李某虽非良人,但心中只有一人,比起这几位,或许不在列,或许是前三。”

    毕竟送了心爱女子的操作,属实是智熄,但要比起李大嘴、谢晓峰、柳若松之流,他又觉得不如。

    “那第三条又为何没了李某?”

    花无缺鄙夷地看了眼李寻欢,喝了口酒道:

    “有本事你手里别捏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