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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汇报这一点就够用(两章合一)

    赵大山看到马队迎面而来,急忙摆手示意衙役队伍靠边,让马队先行,并且本能地行军礼抱拳立正站好。

    这就是赵大山的难得之处。

    他在霍家军分支军营待过多年,更深入骨髓地知道,将领官阶的意义,内心也很敬重。

    或许镇里的百姓还习惯性地认为,地方官才是他们的天。

    但别忘了,这里是镇北将军府管辖。

    镇北将领高于一切,百姓们的户籍簿也已经在前两天变了,前面加注镇北军官印。所以他一个小小镇亭,比起在大营里那些真正的将军们,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办事文员。

    再看对方载的是谁的年礼?

    赵大山七年前入伍第一课就是辨旗帜、审金鼓,先明旗之别。通过将军旗帜辨认出,那是他辈子想见都够呛能见到的贾将军,人家在最上面呢,他在最下面。

    还有一代女将吕岩的私旗。

    尤其是吕将军的年礼车最为扎眼,私旗迎风飘扬,发出猎猎声响,上绣官阶图腾,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压根儿不怕老百姓猜测这是要送往谁家。

    赵大山不知道的是,其实头车都能升起用牦牛尾制成的旓,当地最高将领的旗帜,这波操作已经属实低调了。

    衙役们站在飘雪的天里,一个个正随着赵镇亭眼观鼻鼻观心垂眸。

    本来衙役们中,最开始刚看到马队时,还动过心思想撺掇镇亭大人上前问问,看方向要是也押运货物到镇里,这样双方都能少走一段路,他们互相换货呗?

    可是随着马队临近,车辕从面前压雪而过,大家愣是连抬头好信儿看一眼也不敢看了。

    后来,当衙役们返回知晓是年礼,并且还是送往许家时,一个个惊愕得半晌无言。

    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不是许家运气好,许姑娘又占了女子身份的便宜,更方便近身女将军得了眼缘才攀上关系,将货物卖与大营?

    严重低估了。

    新入职的小衙役们,终于明白带他们的老衙役,为何会在他们第一天上值时说,去二道河传信儿不要摆谱,就正常有话说话。你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太平。

    千万不要看那一村子人好说话,就到那里传话传一半,折腾人家白来镇里一趟两趟,别动这心思。或是能一次说完的话,你非要自诩身份说一半,想着让村民求着你再开口,那你可摆错谱了,给惹乎急眼卷铺盖回家没人能保你们。

    那时他们只以为是许家和赵镇亭的关系。

    认识镇亭嘛,叫伯伯,许姑娘身份就抬了不少。

    虽然传说比较多,说许家路子广,家底厚实挣不少银钱,听说许姑娘的陪嫁银有五百两。

    但感觉甭管咋地,离他们也不是那么特别遥远。不至于到高不可攀的地步,毕竟感觉自个也挺出息挺能干,是有正经俸禄的小伙子。

    所以就连前不久他们还曾私下笑呵呵说过,许姑娘又穿戴什么进城了,不知花落谁家。并且有野心的忍不住在许姑娘来治所时往跟前凑,胆小的也会偷瞄。

    当知晓低估了一切时,只觉得后怕,往后无论是许家的殷实还是许姑娘这个人,背后也不能再瞎说八道。

    不过,小衙役们要是知晓,此时许姑娘正在杀猪,他们仍然还会忍不住议论。

    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做到的,既能文绉绉写契书摆弄花草,又能活蹦乱跳抓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雪越下越大,却抵挡不住二道河人想吃大锅饭的热情。

    一个个油棚子支了起来。

    从各家借的大桌子也已经摆好,每家出五颗酸菜,四颗白菜,还有大蒜大葱香菜,用盆装。

    十口柴火大锅正烧着热水,旁边还有两桶泡发的木耳。

    这两桶木耳是刘老柱家出的。

    许家出做饭的所有盐巴。

    万家出酱油,曹家出醋。卖盒饭的王家和美壮家还有孙家、四伯家和七叔家是出大酱。

    今日大锅饭菜单,血肠猪肝蘸蒜酱,还有酱炖小小鱼,白菜醋溜木耳,外加猪肉炖酸菜。

    至于主食,也是有能力的人家出十斤大米或是小米,大伙打算豁出去焖回二米饭。不好好过日子了,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尤其是这几家开铺子的更想得开,没有年礼给村里人分发,因为每次出门的车都要装满满的回来,装回来的货物还要卖钱,就没有许田芯像样。但没有年礼还不能犒劳犒劳请吃喝吗,一年到头辛苦了表达个心意。

    而没能力的是硬性规定出一斤白面或是二斤玉米面。

    说实在的,谁也不好意思说自家掏不出来这点粮食,大伙都在看着,你家谁谁干了啥活挣了多少心中有数,一起干活就这点不好,太透明,张嘴扒瞎容易被拆穿,也不好意思去吃肉啊。

    所以甭管是为了啥,主食二米饭和大饼子的粮食凑得那叫一个快。

    至于不够的,四伯一摆手:“你们别吃太饱”,被大伙一顿笑着起哄,给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臊得老脸通红,这才咬着牙说:“村里给添。”

    曾经,村里说要给困难老人修房子给新生儿发点大米熬糊糊,别看大伙当时开大会听的激动,过后冷风一吹觉得那是吹牛。

    可不知道是从啥时候开始,村里真有了。

    这不嘛,在村里留守的村民们干疯了,有些男人家还拿出自己积攒的石韦草,泡起来像茶就当茶叶喝了,老爷子们是将酒珍惜地拿出来。

    大伙又从各家抬桌子扛凳子,抱柴火。怕油棚子冷,还摆了炭盆,棚顶铺了靰鞡草。

    而就在这时,小孩子们突然从江边跑回来说:“里正爷爷,对面王家村在砸干锅,就在和咱村江岩交界那处,他们都在那里抠呐。啥叫干锅啊?咱去不去占便宜?”

    所谓砸干锅,就是冬天江结冰,水撤干了以后,鱼就剩在底下,现场像极考古现场,从冰里直接就能掏出一堆一堆鱼。并且这鱼不抓来,来年开春更污江水,因为它已经冻死了。

    刘老柱一听,这种便宜哪能不占,那必须得插一脚,就招呼着一多半的汉子走了。

    许老二他们又在路上还没赶到家,再去掉铺子那面倒班看守有不少人,人家外村来了不少人正在洗澡,最后抓猪的成为面面相觑的老爷子们。

    老爷子们看看下雪的天,咕咚咕咚冒泡在等褪毛的热水,一撸袖子,为证明宝刀不老打算逮猪。

    可人呐,你要服老。

    许田芯到的时候已经没眼看了,一帮奶奶也嫌弃地看着爷爷们猪尾巴都没摸到就滑倒,还有掉进猪圈里的,骑着猪满村跑的。

    好不容易二十多个人按住一头猪,结果刀呢?刀又甩丢了。

    许田芯捡起雪堆里的刀,望着嗷嗷嚎叫好不容易按住的猪,再换手又要跑,索性上前利落地开始杀猪。

    爷爷们和洗菜的奶奶们:“……”

    恰好进村的许家仨有和刘靖栋他们,正呲着大牙笑都忘了收回去:“……”

    此情此景,再配上远处雪飘,刘靖栋忽然想吟诗一首:

    风吹麦浪稻花香,又到此时猪心慌。

    村里油棚在排队,只为分肉大聚会。

    虽然猪肉价很贵,但是辛勤付出无愧。

    着急上火很挨累,吃点儿喝点儿都对。

    不是人狠猪为敌,只是油水等不及。

    田芯瞄准大桃心儿,一声惨叫猪魂飘。

    肉体分割被解剖,几人按住开水浇。

    五花三层烩酸菜,血肠骨棒装一盆。

    全屯子会一起造,先让长辈转圈儿轮。

    忘却一年的疲惫,老天会眷顾庄稼人!

    刘靖栋啥也不管了,奔跑到一片雪地里,从道边拽根树杈子,树杈上掉落的雪花让他白了头,刷刷用树杈子开始在雪地上写字。

    而许家三位叔叔差点儿没吓昏,急忙扔下牛车就奔向侄女。

    他们侄女还在没心没肺的叉腰笑呢。

    归来的壮小伙们接下杀第二头猪的事儿,但不得不承认,事实证明,竟然谁也不敌许田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利落。

    瞧瞧,卸肉更是比不过。

    三位叔叔愁的啊,往后谁还敢娶侄女?不对,是往后谁还敢惹呼他们侄女?也挺好。

    许田芯正在卸第一头肥猪,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是哪位奶奶的围裙,头上的棉帽子也忙乎地戴歪了。

    她正在猪肉的背皮处上划线,试图每块肉分割后误差只在二三两。

    而且在卸肉时,许田芯的脸上竟然隐藏不住兴奋。

    毕竟猪直接可以弄死,人弄完还要活着。

    而且作为分解者,猪切完不用缝回去,真爽,这回终于掏出来的不用再塞回去了。

    当许老太借光坐回马车,带着岳护卫一行兵将进村时,看到孙女这副样子,差些脚底打滑摔倒。

    那脸蛋子身上手上全是血,小孩子们也不害怕,还围着血淋淋的猪肉叫着跑着,田芯姐姐真厉害。

    许老太拍大腿:奶奶供你是学医,不是杀猪。

    岳护卫望向远处的许田芯,心想:

    要是不知道汇报什么,就汇报自己目睹的。

    二道河过年,来了两支商队入住。

    许田芯在漫天雪中杀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