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的话,更是将王夫人气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她忍不住说道:“去求那个孽障又有何用?现如今他还在家丁忧,他自己还是白身呢,兄长到他麾下任的是哪门子的职?”
王子腾看着满脸蠢相的王夫人,只觉得心累。
他不由说道:“大妹,朝堂之事你不懂,当今圣上十分信任那个小畜生,来年必定会重用于他。”
“为兄如今已被当今圣上嫌弃,若是没有其他途径的话,此生怕已是自绝于仕途。如今我王家已经失了爵位,若是再自决于官场,王家必然会衰败下去。”
“怕是很快,便会从四大家族之中除名,用不几十年,便会成为寒门。王家若是衰落,你在贾家,岂不也失了依靠?”
“如今唯一的翻身机会,便着落在那个小畜牲身上。只要他答允,哪怕在他身边从底层做起,就凭为兄本领,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将来只要能够做出一番功绩,能够再入陛下视线之中,必定能够重获君恩,东山再起。”
“此事关乎我王家生死存亡,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到。如若不然,等待我王家的,唯有衰败而已。”
听完王子腾的话,王夫人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那个庶孽,一起子一起子的可不真的起来了?
可恨当初在他没有起来之前,自己没有一把捏死那个孽畜!
到如今,自己竟是要求到他头上去!
更可恶的是,自己亲自去求还是不中用的,还要先去求老祖宗,让老祖宗开口去求那个庶孽才成。
但是此事事关王家未来,无论如何是也要做到的。
想到此处,王夫人咬着银牙说道:“兄长,我知道轻重缓急,这件事情,我必会做到,兄长请放心。”
听王夫人如此说,王子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且说王夫人离了王府,回到贾府之后,便前往荣庆堂而去。
遣退贾母身边的丫鬟婆子,王夫人便将王子腾所求之事,求之贾母。
听到王夫人的请求,贾母不由冷笑起来。
好一个王家,先是悄悄搬空贾家库房,然后借用贾家人脉,并且还想着压贾家一头。
不料最终自己无能,反倒是坏了事,如今竟然还有脸再求到贾家头上来。
这王家,果然是厚颜无耻的很。
不过最终贾母还是勉强答允了下来,因为最终贾母还是被王夫人说服了——或者说,是被王子腾说服了。
王夫人的说辞,都是王子腾教给她的。
第一点就是,贾王史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衰落,贾家也会失去一大助力。王家兴盛,贾家也会更加牢固。
第二点就是,以后王家将唯贾家马首是瞻。
这两点,尤其是第二点,说到了贾母的心坎里。
以前王子腾得势的时候,王家隐隐将整个贾家压下,因此王家为贾母所不喜。
如今王家彻底垮台,反倒是让贾母素日嫌弃王家之心,淡了许多。
更让贾母心里升起兔死狐悲之情。
而王家承诺以后王家都会跟随在贾家身后摇旗呐喊,最终坚定了贾母帮王家一把的决定。
答允下来之后,贾母便派贾琏去东府,请环哥儿过府一叙。
以往的时候,贾母只需派一个丫鬟子去请便足够了。
贾家老祖相请,谁敢不从?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毕竟贾环已经被封爵,现如今已是冠军侯了。
再者前些日子,环哥儿刚刚和他们荣国府闹翻,若是派个小丫头子去请的话,未免不尊重。
因此贾母将贾琏派了去,料再不会出差错的。
不料很快贾琏便是赶回来回复,说是没有把人请来。
贾母不由怒道:“琏小子,想是老婆子指派不动你了不成?这点子小事你都办不成?你是怎么办差事的?”
贾琏委屈地说道:“老祖宗吩咐下来的事情,孙儿如何敢怠慢?我是按照老祖宗的吩咐,恭恭敬敬去东府去请环哥儿的,只是环哥儿不肯来,他说,他说……”
贾母沉下脸来问道:“他说了什么?”
贾琏说道:“环哥儿说他身子不适,没办法过来拜见老祖宗,让老祖宗见谅。还说,还说他贱脚不敢踏咱们西府贵门。”
贱脚不敢踏贵门!
环哥儿对西府仍有怨气啊!
上一次西府遭遇乱军,他及时赶来救援,只是看在都是一族人的份上,甚至可以说是看在赵姨娘的份上。
并不意味他就真个原谅了西府,这不现在自己请他,他就不肯过来。
却说宁国府中,贾环也觉得好笑。
荣国府那边,真是好大的脸,前边才把自己得罪死了。
如今竟然派人想请自己过去,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脸。
荣国府那边,还不知道又摊上什么事了,又要请他过去。
贾环自然懒得理会。
有这功夫,还不如寻林姐姐或是可卿聊聊天是正经。
而就在此时,晴雯则是匆忙进来禀报道:“三爷,西府老太太来了。”
咿?
青山不就我,我去就青山?
请我过去我懒得理会,如今这老太太自己巴巴的赶过来了?
自己不去西府是一回事儿,但是如今这老太太来了,自己却不能不做足礼节。
贾环马上起身迎出门去,才刚出了堂屋门,贾母便走了进来。
贾环不得不施礼道:“孙儿拜见老祖宗,叩请老祖宗万福金安。老祖宗前来,孙儿未及远迎,还望老祖宗见谅。”
贾母不由说道:“快起来吧,我谁也没告诉,自己就闯进来了,倒是做了恶客,你哪里有什么错?”
“倒是我听琏儿说你身子不适,老婆子不放心,便赶忙过来瞧瞧。如今看,你气色倒是还好。”
这气色能不好吗?
每天吃吃喝喝,锻炼一下身体,和林姐姐、可卿聊聊天,晚上和一干丫头深入交流一下人生,这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
这气色怎么能差的了?
贾环被当面揭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忙是说道:“外面天冷,老祖宗快里面请。”
将贾母请进堂屋,鸳鸯忙站到贾母身后,亲自服侍着。
鸳鸯本是贾母用惯了的丫头,深谙贾母喜好。
贾母见鸳鸯虽然攀了高枝,但是并未曾忘本,心里倒也欢喜。
闲话几句之后,贾母将屋里除了鸳鸯之外的丫鬟统统撵了出去。
贾环便知道贾母有要事相商。
不出贾环所料,接下来贾母说出她的来意。
听完贾母之言之后,贾环不由冷笑起来。
不得不说,王子腾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猜到明年崇康帝要重用他,并且还是任武职。
不得不说,这家伙眼光还是很毒辣的。他只不过是猜错了一点,他以为崇康帝会让他去三大营。
但实际上,贾环资历远远不够,去三大营的话,掣肘太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掌控局面。
崇康帝其实是要让他训练一支新军出来。
不过王子腾猜不到这一点,实属正常。
只是这王子腾未免将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他以为他那点小心思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想到此处,贾环不由说道:“老祖宗,且不说我明年能不能真个在军中任职。便是真的能,我为何要用王子腾?”
“老祖宗别说什么我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等话语,孙儿只问一句话,当今圣上恶了王家,剥夺了王子腾所有职务,褫夺了王子腾爵位。我偏去用他,是要和当今圣上对着干嘛?”
“再者说,王子腾想到我手下任职,安的什么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无非是想在我麾下大展神威,行那鸠占鹊巢的事情,试图将来取我而代之。”
“如此狼子野心之事,他王子腾和王家以前干的还少吗?我不信老祖宗看不出来。”
贾母被贾环说的老脸一红。
她还真的没看出王子腾的野心来,不是贾母愚蠢,实是她懂的更多的还是内宅手段,对官场手段,知之甚少。
当然了,环哥儿猜测的未必就正确。
王子腾未必便真的存着这等心思。
但是对贾家来说,不管王子腾存没存着这等心思,只要有这种可能性,这种人就断然不可用。
想到此处,贾母不由说道:“环哥儿,这倒是老身考虑不周。到时候老身便回绝了他也就罢了。”
贾环冷笑道:“这件事情,我料定是有人求到老祖宗身上,老祖宗才来走这一遭儿的。”
“我也是奇了,她到底是贾家妇还是王家女?如今贾家自身难保,她竟然还一心想着要帮王家?”
“自家祖坟都哭不过来了,还有心去哭乱坟岗子去?也是咄咄怪事。”
听到贾环的话,贾母不由一惊,她忙是问道:“环哥儿,你此言何解?我贾家如何自身难保了?”
贾环忍不住叹道:“老祖宗何必明知故问?王子腾有一句话说的是不错的,我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王家遭殃,我贾家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不成?当日我就曾提点过,我们家的那些奴才旁支,该查的查,该惩的惩。结果我的话倒成了耳旁风。”
“只是若好便罢了,若是不好,这些账,统统都要算到我贾家头上来的。老祖宗只看着便是,这年前年后,清算怕不就要来了。”
贾环的确说过此言,不过当时荣国府管这件事情的人是贾赦。
贾赦哪里管其他,只知敛财。只要给他钱,他便什么都不管不顾。
荣国府那边,当时除了贾环处置的赖家等恶奴,其他的统统都没处置。
倒是宁国府这边,自贾环当家之后,不管是恶奴还是作恶的宁国府旁支,全都被贾环自己处理掉了。
而贾母闻听此言,不由大惊。
她忙是问道:“环哥儿,如此我贾家该如何应对?”
贾环不由说道:“还能如何应对?也唯有自己动刀,刮骨疗伤,先将那些没王法的奴才处置了事。”
“若等别人告发起来,再难收尾。”
贾母听了,连忙点头不已。
贾母走后,贾环不由摇了摇头。
贾环估计,年前年后这段时间,贾家是必然会遭到一些清算的。
只是因为有贾母的存在,贾家虽然会遭一些难,但是并不致命。
今儿贾母前来,贾环才好心提点了几句。
只是贾环感觉,即便有他提点,贾母也未必就会真的处置那些贾家恶奴和贾家作恶的那些旁支子弟的。
……
贾母回到荣庆堂,王夫人还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
见到贾母,王夫人忙不迭地询问贾母事情办的如何。
这件事情对王家极为重要,可以说关系到王家的未来,王夫人如何能不紧张?
贾母笑道:“老二家的,环哥儿并没有说死,只说等明年他果真做了武职再做道理。如今还没定下来的事情,便是应承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儿,王夫人不由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说,那这件事情,差不多便是办成了。
王夫人不知道的是,贾母并不曾告诉她实情。
实际上贾环是断然拒绝的了。
而在回来的路上,贾母便想到,若是断然拒绝,王夫人还有王子腾脸上须不好看,并且未免会生出仇怨来。
既是如此,那就不如先这么吊着他们,左右等到明年,再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们也就罢了。
王夫人得到答复之后,便喜滋滋地请安退出。
回到自己院子,忙是派人将这个消息告之王子腾。
而贾母等王夫人走后,则是叫了人来,命他们查探一下贾家恶奴还有那些不正干的旁支子弟,到底做过哪些恶事。
贾环的提点,贾母还是放在心上的了。
思虑再三,贾母决定先摸清楚情况,然后看看朝中动向再做计较。
若是朝廷果然有要动他们贾家的动向,那贾家就果断断臂求生,先自己出手解决了这些恶奴和旁支子弟便是。
若是朝廷没有要动他们贾家动向的话,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不哑不聋,难做家翁。
纵观整座京城,但凡大家子门里,谁家里还没几件荒唐事?
但凡能过的去,就没必要查的那么清楚了。
而接下来几日,朝堂之上风平浪静,完全没有一丝要动贾家的动向。
贾母便是觉得,必定是环哥儿这小小人儿猜错了。
环哥儿虽说聪慧,但毕竟年岁还小,那里懂的朝堂之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