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因上了年纪,螃蟹虽然美味,然而性寒不耐多吃的。
贾母吃了几个便丢开手说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也不是什么好的,你们别多吃,吃多了肚子疼。老婆子就不在这儿搅和你们了,你们吃会子也就散了吧。”
听贾母如此说,众人忙站了起来,王熙凤过去搀扶着贾母,准备将她送回去。
贾母笑道:“并不用你的,你才服侍了我会子,自己还不曾吃的。自有丫鬟子扶我,你就留下,看着你这些姊妹们不要让他们多吃。”
王熙凤这才笑着应了,众人将贾母送出,接着回来又吃起了螃蟹。
贾母一走,没了管束,便任意取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
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
尤其是史湘云,是席上最为豪爽的,杯到酒干,豪爽利落,看的众人不断拍手叫好。
最终还是李纨,见众女再吃怕要醉了,若是失了体统,传扬出去须不好看。
因此她便出面阻止,众人这才丢开手来。
顽了一回,大家方起席散了一散,倏然不见了湘云,只当她外头自便就来,谁知越等越没了影响,使人各处去找,哪里找得着。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姑娘们快瞧云姑娘去,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
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
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
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
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
众人笑推他,说道:“快醒醒儿吃饭去,这潮凳上还睡出病来呢。”
湘云慢启秋波,见了众人,低头看了一看自己,方知是醉了。
原是来纳凉避静的,不觉的因多罚了两杯酒,娇怯不胜,便睡着了,心中反觉自愧。
连忙起身扎挣着同人来至红香圃中,用过水,又吃了两盏酽茶。
探春忙命将醒酒石拿来给他衔在口内,一时又命他喝了一些酸汤,方才觉得好了些。
等史湘云酒醒之后,贾环笑道:“史妹妹,既然老祖宗把你接了来,姊妹们又都住进了院子里,你就在这儿多住几天。”
“这样,我已命人收拾出了秋爽斋,你以后就住在哪儿。从今而后,秋爽斋就是你的院子。你以后来了,只管在哪儿住下。”
史湘云生性恢宏,豁达豪爽,然则听了贾环的话,竟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滴下泪来。
黛玉见了,便想起了自己身世,也忍不住陪着流泪不已。
说起来,史湘云之遭遇,比之黛玉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还更悲惨了一些。
在襁褓之中,她就父母双亡,跟着叔父过活。
她叔父袭了保龄侯的爵位,而她在史家,哪里有大小姐的派头。
宝钗听见这话,便向两边回头,看无人来往,便笑道:“她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她们娘儿们动手。”
“为什么这几次她来了,她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跟前,她就说家里累得很。我再问她两句家常过日子的话,她就连眼圈儿都红了,口里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
“想其形景来,自然从小儿没爹娘的苦。我看着她,也不觉的伤起心来。”
从这段可以看出,史湘云在史家过得,极不如意的。
也多亏了她性情豪爽,若是让林妹妹和她对换角色,怕是很难支撑下来的。
而如今来到贾家,贾环竟是直接送给她一栋院子。
虽然她也只是来贾家这几日白住住而已,然则这等关切,是她在史家从未体会到的。
因此在听了贾环的话之后,她便一时难以自已,不觉滴下泪来。
随即她便不好意思起来,拿出手帕擦掉眼泪笑道:“多谢坏哥哥,从此,我在这儿又多了一个家了。”
林黛玉听了便笑道:“你们听听史丫头,一边叫着坏哥哥一边道谢。也不知这坏哥哥到底是坏呢还是好呢?”
“叫宝二哥也是爱哥哥,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听林黛玉拿她的大舌头说话,史湘云恼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
林黛玉恼的起身去抓史湘云的痒,史湘云忙起身便躲,连连求饶不已。
旁边探春一边帮史湘云拦着林黛玉一边笑道:“史妹妹,你的诅咒怕是并不灵光的,如今林姐姐已经得了好夫婿,不但不咬舌,更是个才子呢!”
林黛玉听了越发恼怒,又怪罪起探春来,不由上前挠探春的痒。
探春忙去躲时,史湘云见了,便从后面出来,帮探春对付林黛玉。
一时间几个姊妹玩闹在一起,好生热闹。
李纨忙起身制止了她们。
贾环坐看她们笑闹,倒是觉得极好的。
当日,史湘云便在秋爽斋住下。
原本秋爽斋是探春住的,如今探春选了怡红院,秋爽斋恰是空了下来,正好给了史湘云。
第二日,探春请了个东道,邀请了一起诗社。
而这次诗社,恰好写的是菊花诗。
这一次,恰是连香菱也邀请上了。
香菱欢欣雀跃,晴雯脸色则是颇为幽怨。
而这一次菊花诗,恰是十二道诗题,和书中所写是一样的。
贾环适逢其会,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写诗的时候,贾环胡乱写了一首。香菱苦思冥想之下,也写出一首来。
最终经过裁判李纨裁定,湘潇妃子林黛玉位列第一。
果然是林潇湘魁夺菊花诗,不过贾环自己写的诗词,反倒是排到了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是香菱……
探春不由笑道:“环哥儿为了让某人夺魁,实是藏了拙的,若不然,单论写诗,谁能是环哥儿敌手呢?”
林黛玉羞恼的起身去挠探春痒,探春忙说道:“林姐姐,我并不曾点名的,你如此激动,岂不更显得你心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