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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水太深了

    “有什么好克制的,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天道好轮回,哪有当妈的那样恶毒的抹黑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

    “该啄。”

    申大爷恨恨道。

    “张大姐,你是没看到……”

    老太太:的确是没亲眼所见,但是她听到了。

    “这也算是万物有灵吧。”老太太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喟叹。

    申大爷附和“我明天就刻个乌鸦木雕摆家里,以后谁再说乌鸦不吉利晦气,我就跟谁急。”

    “老头子,你高兴的太早了。”

    申大娘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晨小子都昧下了笑丫头死了的话,更不会站在咱俩这边。”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物尤如此,人何以堪。”

    “只要咱们肯耐着性子细查,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这人无法凭空消失。”

    说到此处,申大爷再次将目光移在了老太太身上“张大姐,我过来还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我们老两口要查笑丫头之死的事儿,还拜托您能帮忙暂时瞒着老邵。”

    “这两日,老邵陪着陆老师去访友交流学问了,按计划,明天晌午就回来了。”

    “老邵跟我是多年战友情,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我一起辛苦,指不定还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事儿,我们老两口查就行。”

    老太太蹙蹙眉,犹豫片刻,还是诚实道“申老头儿,这事儿瞒不了太久的,你自己也清楚。”

    “你跟邵老头儿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你但凡有点儿异常,他稍稍动动脑子就能察觉出来。”

    “老邵在我面前从不动脑子。”申大爷声音含笑,皆是对这份多年兄弟情的自豪和骄傲。

    “我说,他便会信。”

    “等我查出些眉目,我再去向他负荆请罪。”

    “拜托张大姐了。”

    老太太凝眸,端详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

    想来申老头儿这辈子,虽然子女缘单薄,看着凄怆可怜,但实际上,他这一生却过的坦坦荡荡,正大光明。

    高处见心态,低处见人品。

    高处不忘善良,低处不忘本心。

    善良和本心,就是申老头那堪比夏日骄阳的道德感。

    这样的人,固执却又可爱的紧。

    老太太也终于能够感同身受理解俞非晚那句多希望自己不是个普通人。

    老太太怜爱的揉了揉肉俞非晚的脑袋瓜,瘦弱年迈的身体里似是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力气,能让她把那些权衡利弊弃之不顾。

    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

    老太太真的很庆幸自己的孙女儿非常人也。

    别的不论,就单看那些乌鸦,看似无足轻重,实际上却替申老头儿解了围,帮了大忙。

    诛心之语,之所以称之为诛心之语,就意味着一旦传出去,就会有很多不明真相不辨是非的人,趋之若鹜口诛笔伐。

    那些人在意的是能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酣畅淋漓,热闹够不够大,能不能为贫乏无趣的生活添加色彩和谈资。

    年迈爷爷与邻家孙女儿感情变质的言语,足以让人兴奋。

    到时候,热闹是围观之人的。

    惨痛是申老头儿老两口的,能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听起来可笑荒谬,现实只会更可怕。

    “你俩再警醒些,遇到麻烦千万别藏着掖着。”

    老太太再一次不放心的告诫。

    申老头儿和申大娘也知道轻重,忙不迭的点头。

    又是一番叮嘱,老太太才目送两人离开。

    夜空中,皎洁无暇的月亮不知何时被随风飘荡的氤氲遮住了面孔,收起了银辉。

    老太太的神情,亦如这乌云遮月的夜晚,不见分毫轻松。

    “奶奶,申大爷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上过战场真刀真枪的跟敌人拼杀过,又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俞非晚也只能干巴巴的安慰。

    饶是很多时候语言苍白无力,可依旧能成为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太太勉强的弯弯嘴角“非晚,奶奶这心里七上八下不安的很,总觉得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还要危险。”

    “这种感觉,来的突兀又奇怪,可偏偏就像是一根刺梗在那里,让人无法忽略。”

    “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老太太拄着拐杖,借着屋檐下灯泡散发的昏黄光芒,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风吹入衣衫,越发显得瘦小脆弱,可又是那么不可忽视,蕴含着无数的可能。

    俞非晚没有惊扰老太太,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的阅历,饶是她重来一世,也是比不过的。

    这绝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真真切切的流年岁月风霜雨雪雕刻后,才能拥有的印记。

    之前,她被妈妈护在羽翼下,甚少见人间险恶。

    老太太不一样,见识过富贵大家族的人生百态,目睹过人吃人的惨况,经历过战乱迁徙,短短数十年,比很多人几辈子都要丰富。

    “非晚,你说董晨的爸妈在厂里,是不是上头有人?”

    老太太猛的顿住脚步,声音比之往常的沙哑,多了些许清冽冽的感觉。

    “一个赌徒,难不成还能指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按部就班老老实实去厂里上工,还能被评为模范工人?”

    “要说厂里没人替他遮掩,都不正常。”

    “在和你申大娘的闲聊中,还听说董晨的爸爸三四年前好像还升职了,在厂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老太太不疾不徐,将所了解到的情况,合理的猜想联系在一起,带着天然的说服力。

    俞非晚眼睛一亮“很有可能。”

    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年头儿,能在厂里上工,都是体面人。”

    “普通的工人,在说亲事时都是香饽饽。”

    “那能给董晨爸爸遮掩烂事,还能压住工人心里不平衡的,得在多上面。”

    “不细想,心里梗的慌。”

    “一细想,就觉得面临的是庞然大物,不是申老头儿能撬动的。”

    “这里面的水,怕是深的我们都无法想象。”

    老太太不寒而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使劲儿的拢衣裳,都抵御不了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