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晚惬意的打了个饱嗝儿。
还没等来天才堂弟让她体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快乐,就有富婆小姐妹让她抱大腿。
不过,这么花钱真的没问题吗?
虽说她来村子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村子里经济情况还是基本有了了解的。
勉勉强强温饱,想要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还得发展几十年。
难不成张凤娇家是隐形富豪?
想到张凤娇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诉说自己的过往,俞非晚顿时觉得油糕有些烫嘴。
能为了少一张嘴吃饭,就想着把亲生女儿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的家庭,就算不是捉襟见肘,想必也不算阔绰。
如今,又是长在姑姑姑父手底下。
其实,小姐妹不是富婆也没关系。
“不好吃?”磕瓜子嗑的欢快的张凤娇,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你也不喜欢吃油糕吗?”
“我姑姑也不喜欢。”
“那我去给你买一份肉丸汤?”
俞非晚疯狂摇头,随即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对新认识的人就掏心掏肺掏钱。”
张凤娇没有因童年的经历变得胆小怯弱,反而明媚张扬又阔绰大方,这说明在被收养的年岁里,有人给予了她足够多的爱,让她修复了心中的创伤和恐惧,爬过了那一座座明灭昏暗的山。
“没有随随便便啊。”
“你是萍萍的姐妹,那就是我的姐妹。”
“还有,也不是新认识。”
“我都观察你好几天了。”
“突然跟萍萍形影不离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关注。”
张凤娇轻轻耸耸小鼻子,傲娇不已。
紧接着,将手心里的瓜子揣进口袋,故作老成持重,再一次拍了拍俞非晚的肩膀“放心,我最多掏钱,绝不会掏心掏肺。”
“我可惜命的很,以后长大我还要给姑姑姑父养老呢。”
“你是不是担心我钱花多了回去挨骂?”
“嘿嘿,你人还怪好嘞。”
俞非晚眨眨眼,突然有些理解张凤娇和俞萍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了!
是偶然,更是命中注定。
善良,活泼,又同样脑瓜子不太好。
这俩人凑在一起,一定欢乐多,根本不用担心所谓的表里不一背后捅刀子。
不管是张凤娇还是俞萍,都没那个心眼子。
俞非晚郑重其事的点头“是在担心。”
虽然有点儿马后炮。
“不用担心。”张凤娇笑嘻嘻的道“自从姑父去南方做买卖倒腾东西,家里都不愁吃穿了。”
“姑姑和姑父说,我是贴心乖女儿,该吃吃该喝喝,健康快乐长大就行了。”
俞非晚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的的确确是时代的风口,敢于走出去的人大多都实现了命运的转变。
但在这样闭塞落后,安土重迁的村子里,鲜少有人能有这样预见性的眼光和豁出去的勇气。
恶性循环,也就越发的落后于时代。
富的人越富,穷的人越穷。
所以,她还真就抱上了未来富二代的金大腿?
不确定,再看看。
“招娣?”
“招娣!”
先后两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本来俞非晚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这年头叫招娣来娣盼娣的比比皆是。
可奈何张凤娇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小嘴巴也垮着,拽着她和俞萍就要挤出面前的人群,远离身后的人。
“田招娣!”
声音自头顶落下。
随同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只大手,牢牢的按在张凤娇的肩膀上,让张凤娇不得动弹。
也就是这时,俞非晚才确定,中年男子口中的田招娣是张凤娇。
田招娣。
张凤娇。
俞非晚在心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都蕴含着浓浓的期望,只是寓意南辕北辙罢了。
只见张凤娇松开她和俞萍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身“舅舅好。”
片刻后,又看向稍稍落后于中年男子的妇女“妗子好。”
俞非晚明了,这是张凤娇的生身父母。
也就是六七岁时就要将张凤娇买给别人当童养媳的豺狼虎豹。
俞非晚一口将油糕吞下,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半个补丁,观其气色,也不像是吃不饱的。
最罕见的是,脚上还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小皮鞋。
这条件,搁村里,都得数一数二吧。
而不远处的中年女人,穿着厚厚的棉服,正低头给牵着的小男娃儿擦鼻涕。
小男孩儿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实在不像是需要靠卖女儿才能活下来的人家。
下意识俞非晚的心中就生出了厌恶。
“什么舅舅妗子?”
中年男人生拉硬拽扯着张凤娇离开了赶大集的主街,站在一处拐角后。
一个小小的拐角,生生隔绝成两方天地。
俞萍和俞非晚紧紧的跟在张凤娇身后。
谁知道这对恶毒到触景生情只占两个字的父母会不会再干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
能卖第一回,就能卖第二回。
“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百善孝为先”。
俞非晚:还是个文化人?
文化人也不做人事?
张凤娇的生父接着道“要不是我跟你妈,你能出现在这世上?”
“不管怎样,我们生了你,还养你到六七岁。”
“你姑姑姑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瞬间,张凤娇就好似受刺激的小兽,张牙舞爪“我姑姑姑父把我养的很好,也教的很好。”
“我知道要礼貌待人。”
“呵……”
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笑,不言而喻。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算是人。
“生恩?”
“养恩?”
“我没记错的话,您是收了两份钱的吧。”
“别觉得我那时候小,就会信你们后来未来忽悠我编的瞎话。”
“说的那么好听,把我卖过去做童养媳,实际上呢,那户人家,一个老鳏夫,一个大光棍,还有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娃,我是谁的童养媳?”
“收了人家那么多钱,还是姑姑姑父赔的。”
“后来姑姑姑父养我,您又收了姑姑姑父一分钱,真当我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