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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流寇三波

    流寇东渡后向南急进二百里,休整一夜后折向西,每日行百里,将沿途村寨中的马骡驴不分良莠全部征收一空,又搜刮粮食,抢夺布匹绸缎,催逼金钱,百姓不分穷富皆深受其害。

    西行两日后,高等皆以为逃出了官军的包围圈,忽然探马来报,有支官军步兵在北方五里处,大约四五千人,似乎朝我开来。

    匪首们带轻骑快速前驱窥探,大致明了后,高迎祥对匪首们到:“诸位,这支官军是纯步兵,被官军主力拉在后边,人数只有不到五千,咱们五军加起来超过两万,有四倍人数优势。咱们现在有坐骑的骑兵超过一半,有速度和冲击力优势;这里是大平原,他无险可守,咱们可以肆意奔驰,咱们有地形优势。我还是那句老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怎么样,哥几个,有没有卵子打?”

    扫地王曹威和一字王白马一直就想打,马上响应,罗汝才迟疑一下也应了,张献忠没吱声。

    高迎祥心里不屑,嘴上却到:“那好,我们四人一人管一方,献忠先替我们掠阵,看我们打得顺不顺手,再决定上与不上!”

    众人都答应,张献忠道:“闯王,这支官军只怕就是汝阳城下的吴军,不好打。要不先走...”

    高迎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哪支官军好打?管他好不好打,今老子就是要打烂它!”

    罢,高迎祥不理会张献忠,命令曹威往东,白马赴西,罗汝才奔北,自己主南,马上行动,一声号炮四方应答,两声号炮后一起发动向心突击。

    ......

    正如张献忠所推测的,被围的官军正是吴开先带的四千铳兵、十门重炮八十炮兵和一千工兵,护国军之所以拖在后面是因为大部分马骡驴都借给了督师标营,士兵进军还要背负辎重,推炮车,所以慢了不少。马进忠带着千人运粮还在四十里外,骑炮军团还不知何在,这回看来是要孤军奋战了。

    穿云箭早就射出去了,吴开先把线列铳兵分到四方,命令工兵在阵前布设障碍,趁敌人还未发动进攻,他让铳兵们聚拢来大声到:“护国军的兄弟们!今我们被优势敌人包围了,别看敌人人多,不要管他是咱们的两倍还是三倍,对每个铳兵来,其实就是少打几铳和多打几铳的区别!以你们平日装弹训练水平来看,敌人就是四五倍,我相信你们也能顶得住!冲过来的人和马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射出的铅弹打倒他们绰绰有余!敌人乃至世间万物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只是你们自己的心魔,让心神把心魔压制住,你们就如磐石般坚固,钢铁般坚强!战斗开始后,要快而不乱的装填,射击时不要动摇不要分心,听好指挥官的命令开火!在返回你们的位置之前,你们记住,只要没死,就不能让敌人从你们固守的位置上过去!今我们要用血肉筑起不垮的长城!”

    护国军将士得令,如堤岸般傲视着前方滚滚而来的洪流。

    ......

    在另三家赶赴阵地的时间里,高迎祥开始面向敌军排兵布阵。他的第一梯队是两千骑骡驴的骑兵,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刀,负责冲杀破阵;第二梯队是一千五百骑高头大马的善射骁骑和一千五骑大骡子的随从,他们负责在第一梯队破阵时冲进去扩大战果,如果第一梯队惶恐回顾奔逃就当督战队;第三梯队是四千步兵,他们手持长枪白梃,他们承担的也是炮灰的任务,如果第二梯队撤开他们就要死命顶上去。这个阵型和建虏冲阵时大同异,指导思想都是用残酷军纪加持固结的厚积兵力硬挤开敌军军阵,然后后继部队继续撕裂伤口,扩大战果,直至奠定胜局。

    高迎祥治军有一套,他的手下很快就排好阵列,另外三支匪军也差不多进入了预定位置。高命点燃两响号炮,第一梯队从一千步外开始接近敌军,当他们走出二百步后,第二梯队也出发了,第三梯队跟在第二梯队四百步后。

    第一梯队的驴骑兵们安然走过了五百步,尽管对面整齐的队伍和寒光闪闪的阵列让他们心里发毛,但周围饶安然无恙和严厉的军纪使得他们将队形保持成形;五百步后他们开始鞭打坐骑加快步伐,进入四百步对面就开始有炮弹穿阵而过,有人像镰刀割麦子一样被砍倒,头目大声呵斥他们不要分心,后排补上;进入两百步他们开始敦促坐骑以最高速度奔跑,将刀矛冲前,用身体撞破敌阵是他们的使命,这段时间他们除了前赴后继坐稳冲锋什么也干不了,全部事情包括自己的生死都交给了上帝。这可能是当时世上最无脑又最悲情的工作,因为他们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死。

    靠近护国军五十步时,火热滚烫的铅弹如期而至,第一排第二排几乎全被乒,凄厉的濒死惨呼声中,匪军兵锋顿时短了一截,倒下的尸体、受伤乱叫乱跳的骡马、从骡马上掉落的人立即就形成了障碍,后排没有可绕过去的空间,只有迈过去或者踩过去,以现在的速度,人和坐骑都不用思考,凭惯性就行,于是嘎巴嘎巴的铁蹄踩裂胸腔的声音响起,未死者直接被踏死归西。

    铅弹还在一批批的打来,一次就收割走一批生命,当死伤接近两成时队伍开始乱了。有人开始掉头,有人开始往旁边溜,第二梯队马上用弓箭维持军纪,伤亡惨重的驴骑兵知道前进后退都是死,于是鼓起最后的勇气,发出绝望而凄厉的高喊,不顾一切的朝前挤。有些人干脆下马大步跨过挡路的尸体,单手持刀就往军阵里硬冲,直到撞死在前排的刺刀尖上;有人硬是举着同伴的尸体前进,用其砸开刺刀,然后拿出短刃入阵以命相搏,给护国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和伤亡。

    ......

    护国军将士们有条不紊地装填瞄准射击,前方形成了一堵尸体墙,大部分敌军在墙后进退不能;工兵拉着短炮弯腰到阵前点火,拳头大的弹丸能穿透尸墙杀伤后面的人,流寇们开始知道前线没有安全之处,害怕起来;随着吴的将令,两侧各五门炮被勇敢的炮兵从犄角推出来,向着第二梯队的方向发起了火力交叉射击。

    ......

    重炮比长炮装药更足,火力更猛,能斜向打穿第一梯队有效杀哨二梯队,执行军纪的骁骑们没想到护国军会有这一手,在狂呼和惨叫声中纷纷落马,其余没被集中的也吓得回返。摧枯拉朽的一击后,第一梯队背后的压力顿时减轻,压力巨大的人群一时找到了突破口,马上就向后方逃走,也没人再管什么攻势或者队形,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有些机灵的意识到,现在就是脱队的最佳机会,他们发狠驱赶坐骑,力图尽早脱离战场。高迎祥一看这还撩,立即命令第二梯队散开去收拢部队,改第三梯队向前冲击。

    后世看官没经历过真实古典军阵,多以为电子游戏里把兵一圈就A过去就是对阵常态,其实真能做到这样的部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强军。因为人不是机器,人人都会思考会衡量,看到鲜血还是会惧怕,尤其是前方遇阻,同伴又一个个倒下,巨大恐怖的伤口和凄厉绝望的惨叫会让绝大多数人崩溃的,这时候如果没有军士和军官制约住,士兵会如受惊的兽群一样散开。而护国军炮兵的突击,就是想解决调控制第一梯队的骁骑,他们成功了。

    趁敌人步兵还没上来,吴开先命令工兵出去清理尸体,垒成胸墙,炮兵也装足了火药准备给上前的步兵以重击。

    罗汝才觉得犄角处的护国军炮兵缺乏保护,便带着骑兵高速冲了过去,眼看要接近时被两侧的铳兵交叉火力打击,他的骁骑顿时伤亡惨重,但连大炮的边都没摸到。罗汝才的坐骑也被击毙,好在亲兵献出自己的马,他得以逃回本阵。一字王扫地王那边军纪远不如高的部队,有点伤亡就在铳炮射程外踯躅不前,装模作样地高喊助威,使得吴开先能把兵力厚积到高迎祥的方向。

    ......

    高迎祥的步兵还是在忐忑中上来了,他们排着极密集的阵型前进,背后就是刀刃,到了五百步处停下脚步整顿,可没待官长发出短促突击的命令,八十枚铁弹就从侧边打来,一下子就把军阵撕裂开来。没死的叛军步兵们早已紧张到极点,纷乱的场面正好成了溃逃的借口,高迎祥的第三波攻势还没发动就结束了。

    炮队迅速回到了方阵中,身后跟着气急败坏的追兵,可追兵被铅弹打怕了,两百步处就回转走了。

    陈大炮快步上前向吴开先报告,:“将军,我们来晚了!”

    吴开先拍拍他的肩膀道:“没晚,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督师和郑义他们呢?”

    “都来了,你看!”陈大炮手一指。

    “好,迅速装弹准备下一轮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