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余正明对着布政使衙门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低声骂道:“他这就是故意来恶心我们的,詹扒皮,你不得好死!”
周茂才叹息道:“他可不能死,他要死了,咱们的钱就彻底打水漂了!”
“那怕什么!”
余正明不屑道:“他要真死了,那咱们就去找曹国公,当初可是他担保的契约,他堂堂国公,这白纸黑字,总不能也和不要脸的詹扒皮一样赖账吧!”
周茂才咧着嘴说道:“你当曹国公又是好惹的啊!”
陆承附和道:“这事先不急!”
“不是,我听你俩的意思,是不打算要这钱了啊!”
余正明立马不乐意了,瞪着眼说道:“你们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我余家不行,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出了八十万两银子,这些钱是我全部家当了,我必须要回来!”
陆承还指望曹国公帮他办市舶司提举之事。
而周茂才是做茶叶生意的,李景隆又掌管茶马,二人是合作关系,他更不会去得罪。
“余兄,我们可没说不要啊,关键是要不回来啊,刚才詹徽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耍赖,他手上握着咱们的把柄,我们一介贱商又能如何啊!”
陆承无奈的说道:“你要有本事,你去找詹徽要!”
“那也不能白吃亏!”
余正明冷眼看着二人,说道:“你们别忘了,不仅詹徽手上有咱们把柄,当年暗通东吴余孽的人可不止我余正明一人!”
陆承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打算告发我们,大家一起死?”
余正明咬着牙,低声道:“我不想死,我只想要回我的钱!”
“当初,我是看在你们二人的份上才把钱借出去的,现在钱要不回来了,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
听到此话,陆承,周茂才二人都愣住了。
“余兄,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当初詹徽点名是让我们三人拿出五百万两银子,何时又成看在我们的面子!”
“我不管!”
余正明突然恼怒,说道:“这笔钱你们要赔我……实在不行算我借你们的!”
周茂才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立马低声问道:“余兄,你是不是有事,你要有苦衷,你就说出来,咱们这么多年的友谊,能帮我们一定帮你!”
“没什么事!”
余正明有些失落,说道:“借我五十万两银子周转,我把余家名下的土地,房舍,商铺全部抵押给你们!”
“余兄,你……”
“莫要多言,你们借还是不借?”
余正明立马打断二人的话,问道:“我年前就要!”
陆承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周茂才拦了下来,说道:“借,年前一定给你送到嘉兴!”
“谢了!”
余正明郑重行礼,随后突然离开。
陆承忍不住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
周茂才隐隐有种不好的直觉,说道:“其实这些钱,就是咱们的买命钱,詹徽手里捏着咱们的把柄,轻易不会举报我们,我担心的是书院那边……”
“书院!”
陆承疑惑道:“书院已经被朝廷剿灭,大先生也死了……”
“杨政没死!”
周茂才苦着脸说道:“前一阵子还派人来找我取茶叶,哎……”
“这……”
陆承整个人都愣住了,本以为随着学院覆灭,大先生投水自尽,稳定好詹徽,他们从此高枕无忧,万万没想那个书院的二号人物杨政还活着。
“余正明急于要钱,或许就是受杨政所迫!”
周茂才苦笑道:“授人以柄,身不由己的日子真难过啊,哎……”
陆承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杨政为何不来找我们,我们的家底可比余家厚多了!”
周茂才沉思道:“余家本来就是江南第一大粮商,他借的钱恐怕都要换成粮食给杨政送去!”
陆承眉头一皱,问道:“他要这么多粮食做甚,吃的完吗?”
“民以食为天,这人啊,可以不喝茶,可以不造船,也可以不穿丝绸,但不能不吃饭啊!”
周茂才望着远处,惆怅不已,说道:“杨政要这么多粮食一定没憋好屁,恐怕这大明朝要有变故啊!”
“你是说,他要……”
陆承立马朝后面看了一眼,见到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他怎么敢啊!”
“他有什么不敢的!”
周茂才苦笑道:“你别忘了,咱们几个当初都是从书院走出来的,杨政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些年,大先生一直在下一盘天下的大棋,南北榜案就是一次试探,他低估了小皇帝,导致书院被朝廷摧毁!”
“那个杨政看似是个谦谦君子,其实虚伪至极,如今书院覆灭,大先生身死,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我现在就担心咱们也会被卷进去,哎……”
陆承听后却是沉默半天,说道:“那咱们要不要跟着凑凑热闹,真要变天了,咱们摇身一变,也是官袍加身!”
周茂才都被气笑了,说道:“你想做官想疯了吧,朝廷有百万大军,小皇帝握有兵权,拿什么去改天换日,杨政自己找死,你也要跟他一起陪葬吗?”
“他要拿之前的事威胁我们,又当如何?”
陆承突然问道,周茂才却哑口无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事情,没有选择。
“我想想办法吧!”
周茂才十分的无奈,他家大业大,和曹国公十分交好,多年以来,和朝廷的茶叶生意很是稳定,实在不愿意去掺和那些诛九族的事情。
……
布政使衙门,蓝玉不知从哪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老詹,那三个贱商又来做甚?”
“还能做甚,要账呗!”
“你给了?”
詹徽笑道:“欠人家钱哪有不给的道理!”
蓝玉又问:“给了多少?”
“要三两,人家大气,给了五两!”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晚上请老子喝酒!”
“还是回到京城再喝吧!”
詹徽笑了笑,叮嘱道:“咱们明天就走了,税银在今天日落前都要装好,晚上你亲自带兵看守,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老子晚上就和银子睡一起!”
这可是江南三年的新政税银,要是出事了,他们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埋在江南吧,饶是猖狂的蓝玉也不敢大意。
詹徽舒了半口气,他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今晚他不打算睡觉,要亲自巡视一整晚。
就在此时,一名衙门小吏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
“何人?”
说着,已经开始拆开,小吏说道:“不知道,那人只说交给大人就走了!”
詹徽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明日,独松关,有人要杀你!